最近我每次去法拉盛,都会看到无家可归的老人。在美国十年了,我以前从未如此频繁看到亚裔流民。 他们在大冷天缩在挡雨的店口睡觉,身边拿着所剩无几的家当。我曾想和他们对话,但是他们讲的方言我并听不懂,我想过给附近的收容所打电话,但是我担心:如果报警或者报告给收容所,这会不会给他们带来更大问题。 最后,除了递给他们一些现金,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2019年10月5日,纽约唐人街的四个游民在睡梦中被铁棍敲击头部导致身亡,其中包括流浪街头的83岁华人老人郭全(Chun Kwok)。 他生前一直住在露宿街头,睡在包厘街南端一个店面的小阁楼里。吃饭时,他经常在附近的小餐馆吃饭,点一些便宜的饱餐—猪排或烤鸭盖饭。面对流浪,他不愿提起,他感到羞愧,对所有人保持沉默。 被当街打死的83岁华人老人郭全 在谋杀案发生之后的几天里,民选官员和非营利组织举行了几次集会,呼吁为无家可归者项目和服务增加资金,但游民现象并无任何改善。 时间过去一年,2020年纽约唐人街的无家可归者数量这半年暴增数倍。亚裔社会活动家陈家龄表示:“尽管市政府投资了数亿美元,但疫情爆发后,我们看到无家可归者激增。” 他每天在早上5点遛狗时,看见华埠哥伦布公园足球场的草地上都躺了七八十个游民睡满了草地。现在市政府关了公园,也仍然有人跨过栏杆入内。 直到2021年,纽约唐人街已有的四家戒毒所、两家游民收容所已经无法解决游民问题;政府计划将一个四层停车场改建新的庇护所,以收容今年新增的200名单身男性游民;与此同时,洛杉矶的韩国城在苦苦挣扎,2019年,洛杉矶韩国城的居民无家可归翻了将近一倍(86%增长),疫情期间大量亚裔流落街头。 根据2021年最新的数据,美国的游民和无家可归者人数估计为55.28万人,每天每万人中约有17人经历着无家可归的困难。(Stasha, 2021) 在全美范围内,加州美国人口最多,无家可归率最高,十年间游民人数翻倍,游民在旧金山和洛杉矶已经成为了最突出的问题之一,16.1万无家可归人士的数量相当于四个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UCLA)的学生总数,游民带来的不只是带来治安、财政问题,更是巨大的劳动力的损失。 流离失所,不被看见的亚裔流民 疫情后,在纽约韩国城,月租4000美元的公寓拐角处开始出现了一堆帐篷和垃圾,亚裔游民突然增多。 在VOX记者一次采访中,有一次一位老奶奶凌晨2点站在楼外,独自坐着,她试图用韩语向一位路人解释“需要回家”,纽约法拉盛开始出现更多亚裔无家可归者,都是年纪较大华人。 拿亚裔来说,亚裔美国人在美国的刻板印象就是勤奋和聪明。但这并不代表亚裔没有流离失所,而是美国美国忽视了亚裔,从人口普查到社会关注度都很低。 去年的一份报告中亚裔美国老人贫困率在该州排名第二,为22%,仅次于拉丁裔纽约老年人。无家可归者的数据和人口调查报告中一直无视着亚裔游民,尤其是东南亚社区比南亚和东亚社区更可能流离失所。 韩裔美国人Yu Sung Ju年轻的时候曾是韩国一名出色的足球运动员,他26年前从韩国来到美国时,从未想象过自己晚年沦落于纽约街头。他在61岁时因年老力衰被餐馆辞退,加上精神疾病的折磨,他最终沦为纽约的贫困亚裔老人,被社会无情抛弃。 在纽约街头,六旬的Yu Sung Ju忍受孤独并一直生活在暴力威胁之下,最终被一个流浪者同伴袭击并住院。幸运的是,主要为韩国移民者服务的非营利Nanoom House收容所主动伸出援手,为他提供一处住所和一个社区。 但Nanoom House一直靠着捐款运作,面临着可能要关门的风险,他们一直被投诉并且被罚款,主要原因是周边居民对游民有很深的误解,担心他们犯罪。 在采当中Yu Sung Ju说:“在这里我不会感到是个拖油瓶,我觉得我是有用处的,这里的人也变成了我的家人。” 无家可归对老人们所收到的伤害不只是身体上可见的,很多是看不到的,是精神上的,他们在街头上漫长孤独的流浪,那些吞在肚子里的委屈,就算一个正常人,也会慢慢出现伤害自己和他人的行为。 2017年,亚裔占纽约市贫困人口的近15%,是所有种族或族裔群体中贫困率最高的,达到24%。尽管有这些统计数据,亚裔社区组织几乎没有得到市政府的资助。根据亚裔美国人联合会的分析,在2001年至2014年的财政年度,亚裔社区组织只获得了全市社会服务合同的1.4%,以及社会服务部合同总额的1.5%。(Khafagy, 2020) 很多人认为无家可归的原因就是慵懒和愚蠢,所以活该沦落至此;但事实根本相反,无家可归者大部分原因是本身就是社会弱者、被社会忽视、在特殊时期容易倒下、外加政府政策和相关资源滞后。 同时,由于亚裔“模范少数民族”的错误印象,决策者认为亚裔美国人都在经济上很富裕因此不需要帮助。 统计显示,2020年1月,仅加州就有约15.1万名居民经历无家可归。根据调查估计和加州的青年人口,可能有20万18岁以下的青少年将在一年内有超过一天面临无家可归。 大约15年前,加州橙县AAP亚太裔(AAPI)社区联盟的执行董事玛丽·安妮·福(Mary Anne Foo)在与面临辍学风险的亚裔青少年工作时,第一次看到了住房危机对亚裔美国人的影响。她回忆说,虽然这些学生都很聪明,但许多人不是进过少管所,就是学校成绩非常差经常缺课。 直到后来她才了解到,这些孩子缺课的部分原因是由于一个羞于启齿的原因,他们无家可归:这些孩子每隔30天,就需要举家搬到下一个汽车旅馆,这些旅馆往往离学校越来越远。虽然一般住在汽车旅馆算下来比租公寓贵,但家庭选择汽车旅馆是因为他们不需要保证金、或预先支付第一个月和最后一个月的租金。这种非传统住宿现象把这些无家可归人士从数据中抹杀掉,因为他们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无家可归。(Constante, 2018) 失去房屋,天灾,崩溃的底层 在美国,不分种族和社区,最关键的无家可归原因很简单 — 房价实在太高了,还不起房贷而流离失所的民众在变多,这个问题在东部和西部沿海地区尤为普遍;根据EndHomelessness.Org 的报道,“当房屋价格强迫普通家庭将其收入的32%以上来支付房租时,无家可归者数量会迅速增加。” 图源: Los Angeles Times 其次,相比于加拿大,美国灾后重新安置公民和应对公共危机方面更糟糕,更具体地说一次自然灾害而无家可归的平均人数为765人。美国自1980年以来,有超过60万人因853次自然灾害而无家可归;(McKelvey, 2020) 飓风,淹水和森林火灾为最常见的灾难。很多的重新安置是将公民安置在便宜的紧急托车里,气候影响造成的天灾; 比如,2005年卡特里娜飓风袭击了路易斯安那州的新奥尔良,摧毁了墨西哥湾沿岸。千上万人瞬间失去了他们一生的心血。四年后,新良有1.2万人无家可归,6.5万建筑变成废墟。现在依然有数百万人因Covid-19疫情失去工作,美国仍然比疫情发生前少了840万工作机会。(McCormick, 2011) 由于疫情的隔离和封闭,很多店都因为没有顾客被迫关门。没有工作就没有交房租的钱,因此无家可归人数依然持续上升。 除了这些突发的和长期的社会问题,除了非裔和退伍军人,和亚裔社区问题相近的一个社区是美国原住民,原住民人口虽然只占美国总人数的1.5%,但是他们流离失所的概率是普通人的24倍(4.78%,美国平均水平才0.2%)。 2018春季,两名美国青少年因开枪射死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原住民,随后被捕入狱。原住民因为血腥殖民史,一直在美国处于贫困当中,而他们也不被美国政府保护。 美国原住民和美国政府之间缺乏信任,和亚裔一样,这种不信任来自于被背叛和被边缘化的历史。在城市里,对于在保留地长大的原住民来说一切都很困难,他们不懂比如如何获得身份证;而没有身份证,就无法找到工作,也没有政府机关的人士帮助他们。 在城市从事全职工作的原住民女性生活水平远远低于联邦贫困线,且比任何其他少数民族群体都要低。(Fadel, 2018) 即使在原住民保留地也存在极端住房短缺问题。例如,怀俄明州的北阿拉帕霍族的11000名成员,只有230个保留地的房屋。(The Guardian, 2017) 无家可归,更无处获得重生 在美国25%的无家可归人士有工作,但往往因为薪水微不足道,买完当下生活需要的用品后,积蓄所剩无几,根本无法改变现状。很多无家可归人士在为工作面试时只有一套衣服,打扮肮脏破烂,卫生条件差,导致很多雇主根本不考虑雇用他们。 哪怕过了雇主这一关,很多游民都没有手机。大多数工作要求他们考虑雇用的人有一个永久的地址,游民由于没有固定地址,于是会更难找到工作,而且他们也无法负担起交通的成本。 这时也会有人提出让他们去无家可归收容所。无家可归者收容所是一种为无家可归者服务机构,为无家可归的个人和家庭提供临时住所。虽然这些收容所有所缓解,但处处漏洞。 慈善机构譬如"Soup Kitchens" (救济院),在这些地方任何人都可以以极低价格换取一顿饱饭,很多时候不用付钱。救济院经常在低收入地区营业。救济院有时会从食物银行免费或以低价获得食物,算是最有效的慈善机构之一,更容易为许多需要其服务的人提供食物。 而其他情况下,太多收容所类似于拘留所,人满为患,食物腐烂,负责人有虐待倾向;盗窃,虫子,吸毒屡见不鲜;收容所的宵禁和时间表很严格、不可以带外面的食物、和对访客的限制、不许外人逗留;有些有30天最长逗留时间政策、有些要排长队才能进去、老年人和/或残疾人很难走的楼梯、不允许养宠物;很多无家可归人士孤身一人都选择收养路边宠物,这对他们来说是生命的最后一线希望,无论如何也会不离不弃。 由于许多LGBTQ成员因被家庭拒绝、家庭暴力或童年虐待而变得无家可归,收容所的经历是再次伤害。LGBT和女性因为安全原因不选择去收容所,是因为他们面对的骚扰,性侵和暴力的指数更高一等,而施暴者可能是工作人员或者其他无家可归人士。这两种群体中一大部分都遭受过虐待或者性侵,对收容所和警察信任度极低。 Ta们有创伤后应激障碍等精神疾病、药物滥用障碍,还有大量创伤需要恢复。但是许多由宗教组织经营的无家可归者收容所以宗教自由为由拒绝LGBTQ人士。比如服务军人的非盈利"The Salvation Army",要求所有无家可归者保持宗教习俗。 但对于亚裔来说,耻辱文化会导致我们觉得“丢脸”而更难寻求帮助。一位韩裔Tiktok用户@xdaaaribx分享了他的一个故事,他在帮助无家可归人士机构工作时,时有一个亚裔女性来到了这个机构,脸上明显看得出她觉得非常丢脸,不肯与他对视也不肯说话;最终那位女士在他转身去取文件时逃走了。 亚裔美国人被误认为是最有可能成功和收获财富的种族,不去寻求帮助的一大部分原其为亚裔刻板印象和外人的眼光,他们会认为自己非常的失败,丢人现眼,宁愿自己熬过去也很少自己求救。 而在目前不同组织的研究中,“亚裔只占无家可归总人数的1%”是我们找到的寥寥无几的数据,所以相对其他种族来说,很少有专门向亚裔游民伸出援手的组织和资源。而归根到底最大的原因,要比其他社区更心酸:流浪在街头的亚裔有多少,这个统计没有人做,也没有人关注。 最近天气已经变得更冷了,而冬天就要来了,就在昨天我路过纽约法拉盛的公园附近,这里已经出现了华人游民搭建的帐篷,我来美国十年了,我很担心我的同胞,我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
最近我每次去法拉盛,都会看到无家可归的老人。在美国十年了,我以前从未如此频繁看到亚裔流民。
他们在大冷天缩在挡雨的店口睡觉,身边拿着所剩无几的家当。我曾想和他们对话,但是他们讲的方言我并听不懂,我想过给附近的收容所打电话,但是我担心:如果报警或者报告给收容所,这会不会给他们带来更大问题。
最后,除了递给他们一些现金,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2019年10月5日,纽约唐人街的四个游民在睡梦中被铁棍敲击头部导致身亡,其中包括流浪街头的83岁华人老人郭全(Chun Kwok)。
他生前一直住在露宿街头,睡在包厘街南端一个店面的小阁楼里。吃饭时,他经常在附近的小餐馆吃饭,点一些便宜的饱餐—猪排或烤鸭盖饭。面对流浪,他不愿提起,他感到羞愧,对所有人保持沉默。
被当街打死的83岁华人老人郭全
在谋杀案发生之后的几天里,民选官员和非营利组织举行了几次集会,呼吁为无家可归者项目和服务增加资金,但游民现象并无任何改善。
时间过去一年,2020年纽约唐人街的无家可归者数量这半年暴增数倍。亚裔社会活动家陈家龄表示:“尽管市政府投资了数亿美元,但疫情爆发后,我们看到无家可归者激增。” 他每天在早上5点遛狗时,看见华埠哥伦布公园足球场的草地上都躺了七八十个游民睡满了草地。现在市政府关了公园,也仍然有人跨过栏杆入内。
直到2021年,纽约唐人街已有的四家戒毒所、两家游民收容所已经无法解决游民问题;政府计划将一个四层停车场改建新的庇护所,以收容今年新增的200名单身男性游民;与此同时,洛杉矶的韩国城在苦苦挣扎,2019年,洛杉矶韩国城的居民无家可归翻了将近一倍(86%增长),疫情期间大量亚裔流落街头。
根据2021年最新的数据,美国的游民和无家可归者人数估计为55.28万人,每天每万人中约有17人经历着无家可归的困难。(Stasha, 2021)
在全美范围内,加州美国人口最多,无家可归率最高,十年间游民人数翻倍,游民在旧金山和洛杉矶已经成为了最突出的问题之一,16.1万无家可归人士的数量相当于四个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UCLA)的学生总数,游民带来的不只是带来治安、财政问题,更是巨大的劳动力的损失。
流离失所,不被看见的亚裔流民
疫情后,在纽约韩国城,月租4000美元的公寓拐角处开始出现了一堆帐篷和垃圾,亚裔游民突然增多。
在VOX记者一次采访中,有一次一位老奶奶凌晨2点站在楼外,独自坐着,她试图用韩语向一位路人解释“需要回家”,纽约法拉盛开始出现更多亚裔无家可归者,都是年纪较大华人。
拿亚裔来说,亚裔美国人在美国的刻板印象就是勤奋和聪明。但这并不代表亚裔没有流离失所,而是美国美国忽视了亚裔,从人口普查到社会关注度都很低。
去年的一份报告中亚裔美国老人贫困率在该州排名第二,为22%,仅次于拉丁裔纽约老年人。无家可归者的数据和人口调查报告中一直无视着亚裔游民,尤其是东南亚社区比南亚和东亚社区更可能流离失所。
韩裔美国人Yu Sung Ju年轻的时候曾是韩国一名出色的足球运动员,他26年前从韩国来到美国时,从未想象过自己晚年沦落于纽约街头。他在61岁时因年老力衰被餐馆辞退,加上精神疾病的折磨,他最终沦为纽约的贫困亚裔老人,被社会无情抛弃。
在纽约街头,六旬的Yu Sung Ju忍受孤独并一直生活在暴力威胁之下,最终被一个流浪者同伴袭击并住院。幸运的是,主要为韩国移民者服务的非营利Nanoom House收容所主动伸出援手,为他提供一处住所和一个社区。
但Nanoom House一直靠着捐款运作,面临着可能要关门的风险,他们一直被投诉并且被罚款,主要原因是周边居民对游民有很深的误解,担心他们犯罪。
在采当中Yu Sung Ju说:“在这里我不会感到是个拖油瓶,我觉得我是有用处的,这里的人也变成了我的家人。”
无家可归对老人们所收到的伤害不只是身体上可见的,很多是看不到的,是精神上的,他们在街头上漫长孤独的流浪,那些吞在肚子里的委屈,就算一个正常人,也会慢慢出现伤害自己和他人的行为。
2017年,亚裔占纽约市贫困人口的近15%,是所有种族或族裔群体中贫困率最高的,达到24%。尽管有这些统计数据,亚裔社区组织几乎没有得到市政府的资助。根据亚裔美国人联合会的分析,在2001年至2014年的财政年度,亚裔社区组织只获得了全市社会服务合同的1.4%,以及社会服务部合同总额的1.5%。(Khafagy, 2020)
很多人认为无家可归的原因就是慵懒和愚蠢,所以活该沦落至此;但事实根本相反,无家可归者大部分原因是本身就是社会弱者、被社会忽视、在特殊时期容易倒下、外加政府政策和相关资源滞后。
同时,由于亚裔“模范少数民族”的错误印象,决策者认为亚裔美国人都在经济上很富裕因此不需要帮助。
统计显示,2020年1月,仅加州就有约15.1万名居民经历无家可归。根据调查估计和加州的青年人口,可能有20万18岁以下的青少年将在一年内有超过一天面临无家可归。
大约15年前,加州橙县AAP亚太裔(AAPI)社区联盟的执行董事玛丽·安妮·福(Mary Anne Foo)在与面临辍学风险的亚裔青少年工作时,第一次看到了住房危机对亚裔美国人的影响。她回忆说,虽然这些学生都很聪明,但许多人不是进过少管所,就是学校成绩非常差经常缺课。
直到后来她才了解到,这些孩子缺课的部分原因是由于一个羞于启齿的原因,他们无家可归:这些孩子每隔30天,就需要举家搬到下一个汽车旅馆,这些旅馆往往离学校越来越远。虽然一般住在汽车旅馆算下来比租公寓贵,但家庭选择汽车旅馆是因为他们不需要保证金、或预先支付第一个月和最后一个月的租金。这种非传统住宿现象把这些无家可归人士从数据中抹杀掉,因为他们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无家可归。(Constante, 2018)
失去房屋,天灾,崩溃的底层
在美国,不分种族和社区,最关键的无家可归原因很简单 — 房价实在太高了,还不起房贷而流离失所的民众在变多,这个问题在东部和西部沿海地区尤为普遍;根据EndHomelessness.Org 的报道,“当房屋价格强迫普通家庭将其收入的32%以上来支付房租时,无家可归者数量会迅速增加。”
图源: Los Angeles Times
其次,相比于加拿大,美国灾后重新安置公民和应对公共危机方面更糟糕,更具体地说一次自然灾害而无家可归的平均人数为765人。美国自1980年以来,有超过60万人因853次自然灾害而无家可归;(McKelvey, 2020) 飓风,淹水和森林火灾为最常见的灾难。很多的重新安置是将公民安置在便宜的紧急托车里,气候影响造成的天灾;
比如,2005年卡特里娜飓风袭击了路易斯安那州的新奥尔良,摧毁了墨西哥湾沿岸。千上万人瞬间失去了他们一生的心血。四年后,新良有1.2万人无家可归,6.5万建筑变成废墟。现在依然有数百万人因Covid-19疫情失去工作,美国仍然比疫情发生前少了840万工作机会。(McCormick, 2011)
由于疫情的隔离和封闭,很多店都因为没有顾客被迫关门。没有工作就没有交房租的钱,因此无家可归人数依然持续上升。
除了这些突发的和长期的社会问题,除了非裔和退伍军人,和亚裔社区问题相近的一个社区是美国原住民,原住民人口虽然只占美国总人数的1.5%,但是他们流离失所的概率是普通人的24倍(4.78%,美国平均水平才0.2%)。
2018春季,两名美国青少年因开枪射死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原住民,随后被捕入狱。原住民因为血腥殖民史,一直在美国处于贫困当中,而他们也不被美国政府保护。
美国原住民和美国政府之间缺乏信任,和亚裔一样,这种不信任来自于被背叛和被边缘化的历史。在城市里,对于在保留地长大的原住民来说一切都很困难,他们不懂比如如何获得身份证;而没有身份证,就无法找到工作,也没有政府机关的人士帮助他们。
在城市从事全职工作的原住民女性生活水平远远低于联邦贫困线,且比任何其他少数民族群体都要低。(Fadel, 2018) 即使在原住民保留地也存在极端住房短缺问题。例如,怀俄明州的北阿拉帕霍族的11000名成员,只有230个保留地的房屋。(The Guardian, 2017)
无家可归,更无处获得重生
在美国25%的无家可归人士有工作,但往往因为薪水微不足道,买完当下生活需要的用品后,积蓄所剩无几,根本无法改变现状。很多无家可归人士在为工作面试时只有一套衣服,打扮肮脏破烂,卫生条件差,导致很多雇主根本不考虑雇用他们。
哪怕过了雇主这一关,很多游民都没有手机。大多数工作要求他们考虑雇用的人有一个永久的地址,游民由于没有固定地址,于是会更难找到工作,而且他们也无法负担起交通的成本。
这时也会有人提出让他们去无家可归收容所。无家可归者收容所是一种为无家可归者服务机构,为无家可归的个人和家庭提供临时住所。虽然这些收容所有所缓解,但处处漏洞。
慈善机构譬如"Soup Kitchens" (救济院),在这些地方任何人都可以以极低价格换取一顿饱饭,很多时候不用付钱。救济院经常在低收入地区营业。救济院有时会从食物银行免费或以低价获得食物,算是最有效的慈善机构之一,更容易为许多需要其服务的人提供食物。
而其他情况下,太多收容所类似于拘留所,人满为患,食物腐烂,负责人有虐待倾向;盗窃,虫子,吸毒屡见不鲜;收容所的宵禁和时间表很严格、不可以带外面的食物、和对访客的限制、不许外人逗留;有些有30天最长逗留时间政策、有些要排长队才能进去、老年人和/或残疾人很难走的楼梯、不允许养宠物;很多无家可归人士孤身一人都选择收养路边宠物,这对他们来说是生命的最后一线希望,无论如何也会不离不弃。
由于许多LGBTQ成员因被家庭拒绝、家庭暴力或童年虐待而变得无家可归,收容所的经历是再次伤害。LGBT和女性因为安全原因不选择去收容所,是因为他们面对的骚扰,性侵和暴力的指数更高一等,而施暴者可能是工作人员或者其他无家可归人士。这两种群体中一大部分都遭受过虐待或者性侵,对收容所和警察信任度极低。
Ta们有创伤后应激障碍等精神疾病、药物滥用障碍,还有大量创伤需要恢复。但是许多由宗教组织经营的无家可归者收容所以宗教自由为由拒绝LGBTQ人士。比如服务军人的非盈利"The Salvation Army",要求所有无家可归者保持宗教习俗。
但对于亚裔来说,耻辱文化会导致我们觉得“丢脸”而更难寻求帮助。一位韩裔Tiktok用户@xdaaaribx分享了他的一个故事,他在帮助无家可归人士机构工作时,时有一个亚裔女性来到了这个机构,脸上明显看得出她觉得非常丢脸,不肯与他对视也不肯说话;最终那位女士在他转身去取文件时逃走了。
亚裔美国人被误认为是最有可能成功和收获财富的种族,不去寻求帮助的一大部分原其为亚裔刻板印象和外人的眼光,他们会认为自己非常的失败,丢人现眼,宁愿自己熬过去也很少自己求救。
而在目前不同组织的研究中,“亚裔只占无家可归总人数的1%”是我们找到的寥寥无几的数据,所以相对其他种族来说,很少有专门向亚裔游民伸出援手的组织和资源。而归根到底最大的原因,要比其他社区更心酸:流浪在街头的亚裔有多少,这个统计没有人做,也没有人关注。
最近天气已经变得更冷了,而冬天就要来了,就在昨天我路过纽约法拉盛的公园附近,这里已经出现了华人游民搭建的帐篷,我来美国十年了,我很担心我的同胞,我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