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四」33周年 港维园封控范围扩大 难压民众悼念 至少一人被捕
今天是「六四事件」33周年，曾是悼念烛光如海的维园，继续被港府以不同方式令持续了31年的烛光悼念晚会无法在全港最大的市内公园举行，而且警方及其他部门的封控场地时间比去年来得更早、范围亦更广，但市民继续以有形或无形的方式悼念，只是行动更个人化，然而仍有多人被阻、被带走或被捕。有市民质疑，港府不若明确禁止悼念，不要「寓禁于恐吓」。
警方扬言个别人士不约而同到维园悼念可能触犯参与非法集结罪而被指制造白色恐怖后，港府仍觉不足，让康乐文化事务署于悼念日前一晚的深夜开始封闭维园，直至明(5日)零时30分，较去年早了大半天；而围封范围亦扩大了，除了足球场，篮球场、缓跑径及连接附近建筑物的天桥亦禁止市民进入。警方则加强戒备，自中午起已在铜锣湾加强部署，乘坐地铁抵达该区的民众，走出地面首先见到的，必然是警员；而在大型百货公司对出的东角道，一直在该处摆设的政党街站不见了，换上的，是警方的封锁线，而在封锁线内外，约30米长的街道上，站了过百名警员，至于记者则须在指定范围内进行采访。及至晚上接近8时的晚会一般开始时间，警方更突然把俨如禁区的行动区推展至维园出口的喷水池外，以致接壤铜锣湾闹区的行人路亦不许任何人停留，警方在推进时，一名年纪老迈的婆婆被催得气喘连连。
警方更借着怀疑有人煽动为借口，对路过的市民进行盘查或要求他们离开。记者所见，身上有黑色衣物者，几乎都逃不过，包括一名年轻摄影记者。又例如身穿黑衣黑裤、戴着黑色口罩以及背包上插着一把黄色雨伞的刘先生，手持白菊走不了多久，便被警员要求不要展示煽动性物品，刘先生不明所以，强调白花只是代表坚持自由的心，何来煽动！他其后可以走到维园入口，但前支联会常委赵恩来的「运气」则比他稍逊，赵下午携带花束到铜锣湾，便被警员截停搜身，其后更被警员带往港铁站，让他离开。赵恩来事后表示，警方指他的花有机会煽动他人参与非法集结，要求他离开铜锣湾，赵认为警方行动过于敏感。
截查令人怕 市民愤怨：「谁叫他们有枪！」
警方的截查行动对年轻人造成威吓，记者目睹一对年轻男女，只是上身穿黑衣，走过维园入口的喷水池，便被警员截查，当警员让他们离开后，记者上前了解警员的截查原因时，二人拒绝透露，匆匆离开。「天安门母亲运动」成员在维园附近亮起电子悼念灯，随即被警员驱赶。
另外有人刻意低调悼念，包括身穿颜色鲜艳亡服到来悼念的七十多岁戴姓夫妇、穿上黑色运动衣围着维园跑步的前香港教育专业人员协会总干事冯家强，以及坐在封锁区外围的长椅上的陈先生，他们均未被叫停。身穿全身黑衣、每年均有参加悼念活动的陈先生，过去两年已被警员截查12次，其中一次是去年六四纪念日，他今晚改为乖乖坐在椅上默哀，未有警员上前截查或要求他离开。虽然如此，他仍然对警方的行动大感不满，反讽地让警方不如直接禁止悼念，不要靠含混不清的说法来恐吓市民，他不无感慨地说：「无法啦，佢地有枪，恶晒！」
配戴「悼念六四」字眼口罩人士被捕 警指煽惑
结果，只有一些个别人士的行动成功令人进行悼念，包括放置黑咭粉笔在地上让人写悼词、画上当年一人挡坦克车图像的电子蜡烛放在电话亭内任人取用、亮着手机灯光走在维园外、挂着不同形式电子灯在区内走动等等，不一而足。
不过，如此悼念的人数，明显比去年少，且更藏着掖着；而像去年一群人在8时齐齐高举亮起手机灯的情况，今年不再复见。即使如此，仍有至少一人被捕。被捕的是本土派政党社会民主连线(社民连)成员刘山青，他身穿印有「被自杀」的维权人士李旺阳头像的上衣，并戴上写有「悼念六四」字眼的口罩，走近维园足球场时，便被警方带到一旁截查，据悉警方以「煽惑他人参与未经批准集结」罪将他拘捕，至午夜前仍被扣查。
另外，社民连主席陈宝莹和另外两名成员戴上划有交叉的口罩冲往维园时，被警方截查，期间一度引起混乱。当中，成员余炜彬由警车带离现场，之后获放行。其次，一名身穿黑衣、配戴黄色口罩的婆婆，在东角道亮起手机灯时被警员带到截查区，其后登上警车离开，未知有否被捕。 香港过去夫中国境内惟一可自由悼念六四事件的地方，但在《港区国安法》生效后，警方去年以疫情为由反对集会进行，时任支联会人士和市民被禁止到维园悼念；当过去31年主办六四悼念烛光晚会的支联会被迫解散后，警方今年没有收到团体申请他会，因而无法发出「不反对通知书」，但仍以个别人士不约而同到铜锣湾维园悼念可能被指参与非法集会来呼吁市民不要「以身试法」，被指制造白色恐怖，让人不敢到维园悼念。
复刻版天安门民主女神像前 重现香港六四维园
左起李恒青、周锋锁、王丹、吾尔开希，33年前都是天安门广场上争民主的学生们，3日晚间齐聚华盛顿的民主女神像前，点燃烛光。
六四天安门事件满33周年，香港再无有组织的团体得以合法举办维园烛光晚会纪念，在美国华盛顿的共产主义受难者纪念碑前，3日晚间有许多香港人和中国海外民运人士一起点燃蜡烛，要重现维园晚会。
33年前，天安门广场上的民主女神被推倒，在美国的共产主义受难者基金会支持下，重新伫立在离美国国会山不远的街口；33年后，香港维多利亚公园再无纪念六四的烛光，但在华盛顿的这一晚，有许多香港人和当年的天安门学生领袖一起在民主女神像前，点燃白蜡烛，历史，不能忘记；追求民主，他们不会放弃。
不少香港人3日晚间参加华盛顿共产主义受难者纪念碑前的烛光晚会，点燃蜡烛。（记者：郑崇生摄）
六四天安门事件的学生领袖之一吾尔开希接受本台访问时就告诉记者，过去三十多年，维园几乎每年都有烛光晚会纪念六四的活动，是香港一直提醒著世人，北京屠杀的刽子手，对世界仍是一个危险，但最后香港的烛火也灭了，真的让人很遗憾，”这告诉我们，在坦克和坦克人之间，你只能选择一边，没有中间，没有模糊地带，这是香港给世人的启示。”
2019年香港”反送中”运动期间的学生领袖邵岚也和众人点起白色蜡烛，她心里清楚，香港的局势还可能变得更坏，她的回家之路可能要经历一段时间等待，但她相信，在重返维园、点燃纪念六四烛光那天到来之前，香港人会继续在世界各个角落点亮一盏光。
2019年香港”反送中”运动期间的学生领袖邵岚。（记者：郑崇生摄）
她告诉本台记者，过去30多年来，香港是中国统治下、唯一一个可以纪念”六四天安门事件”的地方，但如今，曾经比较自由的香港，现在也都沦陷，没有自由可言，”当然非常感慨，但我们更要在全世界不断讲述六四与香港的故事，才能警醒全球，中共想把自身影响力扩张到全世界，他们不会只停在香港与中国而已。”
除了许多香港人与支持香港民主运动的团体外，前中共中央党校教授蔡霞，也手持白色蜡烛，参与活动，3日晚间的烛光晚会，也有维吾尔人权团体的代表出席。
八九六四 一座流动的纪念碑
六四33周年之际，香港维园遭到严厉封锁。时评人、六四记忆· 人权博物馆总策展人长平认为，八九六四是一座流动的纪念碑，香港当局的行为强化了人们对这场民主运动的记忆。
当年天安门广场上的民主女神纪念碑 曾一度继续屹立于香港 如今也已被禁
临近六四民主运动33周年纪念日，香港警方宣布部分封闭维多利亚公园。记者问倘若有人身穿黑衣、手持鲜花或者蜡烛出现在维园附近，香港总警司廖家基说："如果这个人让我们感到他出现在那里的目的是煽动他人的话，我们当然会搜查证据。"
在这里，香港人连续三十年举行大规模烛光悼念晚会。参加人数少则三五万，多则十几万，创下了人类抗争运动的奇迹。其组织者香港支联会2021年9月25日被迫宣布解散，骨干领导人则身陷囹圄。
这是支联会解散之后的第一个六四纪念日，也是无团体申请在香港维园组织悼念活动的第一年，香港维园烛光晚会被禁的第三年。
支联会解散之前最后的抗争行动之一，是在香港六四纪念馆被迫关闭之时，启动众筹建立网络博物馆，也就是我受邀担任总策展人的六四记忆·人权博物馆。2021年8月3日，支联会宣布六四记忆·人权博物馆开馆，同时脱离支联会，由策展团队独立运作。尽管如此，我们的博物馆在香港媒体饱受攻击，并于9月28日被香港当局封锁，在香港境内无法访问。今年六四纪念日前夕，有香港媒体测试仍然无法访问。
有记者问我，在这种严密的控制和封锁之下，在网络上建立六四记忆·人权博物馆还有什么意义？
我回答说：这是一座流动的纪念碑。
屹立于香港大学 纪念六四死者的“国殇之柱”已经被要求移除 作者已经公开了3D打印模板文件（资料图片）
六四记忆，虚拟空间与流动性
"一座流动的纪念碑"，这是我曾打算为六四记忆·人权博物馆撰写前言时拟定的标题。或者说，这是我给这座博物馆的定位。更准确地说，这就是我心目中的八九民运，也是我所理解的维园烛光。
"流动性"被广泛用于描述现代社会的方方面面。齐格蒙·鲍曼 (Zygmunt Bauman)在《流动的现代性》一书中说，流体既没有固定空间，也不能限制时间。从政治、经济到个人生活，从性别、种族到情感，我们都在流动性中获得更多的可能性。
在互联网技术高速发展的今天，我们对流动性有了更多的体验和理解。我个人并不愿意称六四记忆·人权博物馆为网络博物馆，因为它并非是一个虚拟的空间。网络已经成为我们很大一部分现实。而且，它所呈现的流动性，本身就是现代社会的本质特征。
长平是中国资深媒体人、时事评论作家，六四记忆·人权博物馆总策展人，现居德国。
作为一座现代博物馆，我希望它像传统的大型纪念碑那样鉴定、稳固和巍峨，同时期待它跟随人心、良知和正义弥散在全球各地，在历史的每一个空间，在未来的每一个时刻。从这个意义上说，在维园烛光晚会已经存在三十年之后，香港警方对维园的严厉封锁，强化了人们对六四民主运动的记忆。
这并非是一种浪漫的描述。我曾经多次讨论过，八九六四尽管是中国当代最受关注的民主运动，但是它的历史意义仍然被低估。它的发生、发展和结局决定了今天中国与世界的格局。无论是今天中共的权力打造，还是中国模式对给世界带来的困境，都可以从三十三年前的那场运动中找到源头。
六四屠杀之后，学运并未结束
当年的六四抗争本身就是一场流动性、弥散性的全国民主运动。近年来越来越多的学者发现，北京学生和天安门广场固然重要，但是此前的报道和研究过于聚焦，有时会忽略了这场运动几乎席卷了中国的每一个大中城市、全国所有的高等院校、将近一半的中等专科学校，以及无以数计的学术机构、工矿企业和机关事业单位，直接参与抗争的人横跨不同年龄、阶级、专业岗位，数以千万计。
记者出身的研究者林慕莲（Louisa Lim）在《失忆人民共和国：重访天安门》一书中，挖掘和讲述了成都等地学运的壮观与惨烈，以及普通民众的持久抗争。加拿大及美国历史学者周杰荣（Jeremy Brown）于2021年出版的六四最新研究著作《六四：１９８９年的天安门抗议与北京屠杀》中，则广泛地考察了当时中国各地不同的社会阶层、不同人群的积极参与，以及藏族、穆斯林等地区发生的抗议活动。
六四的流动性还体现在天安门屠杀之后，尽管中共进行了各种屏蔽和抹黑，这场民主运动并没有消散殆尽，而是有力地促进了苏联东欧巨变；而西方社会对它的意义的忽略，又为今天的"中国威胁"埋下了祸根。
维园烛光晚会可以被禁止，但是无法从历史的记忆空间中被消灭。正如香港支联会在启动六四记忆·人权博物馆筹建时所言：真相不死，烛光不灭，火种永存。
"中国数字时代"发表的一篇报道称，在中国大陆，六四屠杀之后，学运并未结束。报道盘点了从1990年代以来，包括人大"读书社"、北京新青年学会、广东佳士工友维权事件、北大马克思主义协会、中国高校的米兔运动、高校LGBTQ社团以及藏族、维吾尔族学生在内的校园抗争活动。"这33年间，学生运动并没有停止。事实上，就在2022年的新冠清零运动中，也有许多高校的学生站出来集体示威游行，反抗不合理的封控措施"。
有人在争论，5月26日走上街头的数百名天津大学生齐声高喊的口号，到底是"打到习近平"还是"打倒形式主义"。其实，所有的公共抗议都是政治抗争。
当年参与八九六四的千万学生和民众，也怀着各种不同的动机，喊过各不相同的口号，这本身就是运动的流动性特征之一，并不妨碍它成为一场伟大的民主抗议运动。
「六四」33周年 港维园封控范围扩大 难压民众悼念 至少一人被捕
今天是「六四事件」33周年，曾是悼念烛光如海的维园，继续被港府以不同方式令持续了31年的烛光悼念晚会无法在全港最大的市内公园举行，而且警方及其他部门的封控场地时间比去年来得更早、范围亦更广，但市民继续以有形或无形的方式悼念，只是行动更个人化，然而仍有多人被阻、被带走或被捕。有市民质疑，港府不若明确禁止悼念，不要「寓禁于恐吓」。
警方扬言个别人士不约而同到维园悼念可能触犯参与非法集结罪而被指制造白色恐怖后，港府仍觉不足，让康乐文化事务署于悼念日前一晚的深夜开始封闭维园，直至明(5日)零时30分，较去年早了大半天；而围封范围亦扩大了，除了足球场，篮球场、缓跑径及连接附近建筑物的天桥亦禁止市民进入。警方则加强戒备，自中午起已在铜锣湾加强部署，乘坐地铁抵达该区的民众，走出地面首先见到的，必然是警员；而在大型百货公司对出的东角道，一直在该处摆设的政党街站不见了，换上的，是警方的封锁线，而在封锁线内外，约30米长的街道上，站了过百名警员，至于记者则须在指定范围内进行采访。及至晚上接近8时的晚会一般开始时间，警方更突然把俨如禁区的行动区推展至维园出口的喷水池外，以致接壤铜锣湾闹区的行人路亦不许任何人停留，警方在推进时，一名年纪老迈的婆婆被催得气喘连连。
警方更借着怀疑有人煽动为借口，对路过的市民进行盘查或要求他们离开。记者所见，身上有黑色衣物者，几乎都逃不过，包括一名年轻摄影记者。又例如身穿黑衣黑裤、戴着黑色口罩以及背包上插着一把黄色雨伞的刘先生，手持白菊走不了多久，便被警员要求不要展示煽动性物品，刘先生不明所以，强调白花只是代表坚持自由的心，何来煽动！他其后可以走到维园入口，但前支联会常委赵恩来的「运气」则比他稍逊，赵下午携带花束到铜锣湾，便被警员截停搜身，其后更被警员带往港铁站，让他离开。赵恩来事后表示，警方指他的花有机会煽动他人参与非法集结，要求他离开铜锣湾，赵认为警方行动过于敏感。
截查令人怕 市民愤怨：「谁叫他们有枪！」
警方的截查行动对年轻人造成威吓，记者目睹一对年轻男女，只是上身穿黑衣，走过维园入口的喷水池，便被警员截查，当警员让他们离开后，记者上前了解警员的截查原因时，二人拒绝透露，匆匆离开。「天安门母亲运动」成员在维园附近亮起电子悼念灯，随即被警员驱赶。
另外有人刻意低调悼念，包括身穿颜色鲜艳亡服到来悼念的七十多岁戴姓夫妇、穿上黑色运动衣围着维园跑步的前香港教育专业人员协会总干事冯家强，以及坐在封锁区外围的长椅上的陈先生，他们均未被叫停。身穿全身黑衣、每年均有参加悼念活动的陈先生，过去两年已被警员截查12次，其中一次是去年六四纪念日，他今晚改为乖乖坐在椅上默哀，未有警员上前截查或要求他离开。虽然如此，他仍然对警方的行动大感不满，反讽地让警方不如直接禁止悼念，不要靠含混不清的说法来恐吓市民，他不无感慨地说：「无法啦，佢地有枪，恶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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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只有一些个别人士的行动成功令人进行悼念，包括放置黑咭粉笔在地上让人写悼词、画上当年一人挡坦克车图像的电子蜡烛放在电话亭内任人取用、亮着手机灯光走在维园外、挂着不同形式电子灯在区内走动等等，不一而足。
不过，如此悼念的人数，明显比去年少，且更藏着掖着；而像去年一群人在8时齐齐高举亮起手机灯的情况，今年不再复见。即使如此，仍有至少一人被捕。被捕的是本土派政党社会民主连线(社民连)成员刘山青，他身穿印有「被自杀」的维权人士李旺阳头像的上衣，并戴上写有「悼念六四」字眼的口罩，走近维园足球场时，便被警方带到一旁截查，据悉警方以「煽惑他人参与未经批准集结」罪将他拘捕，至午夜前仍被扣查。
另外，社民连主席陈宝莹和另外两名成员戴上划有交叉的口罩冲往维园时，被警方截查，期间一度引起混乱。当中，成员余炜彬由警车带离现场，之后获放行。其次，一名身穿黑衣、配戴黄色口罩的婆婆，在东角道亮起手机灯时被警员带到截查区，其后登上警车离开，未知有否被捕。 香港过去夫中国境内惟一可自由悼念六四事件的地方，但在《港区国安法》生效后，警方去年以疫情为由反对集会进行，时任支联会人士和市民被禁止到维园悼念；当过去31年主办六四悼念烛光晚会的支联会被迫解散后，警方今年没有收到团体申请他会，因而无法发出「不反对通知书」，但仍以个别人士不约而同到铜锣湾维园悼念可能被指参与非法集会来呼吁市民不要「以身试法」，被指制造白色恐怖，让人不敢到维园悼念。
复刻版天安门民主女神像前 重现香港六四维园
左起李恒青、周锋锁、王丹、吾尔开希，33年前都是天安门广场上争民主的学生们，3日晚间齐聚华盛顿的民主女神像前，点燃烛光。
六四天安门事件满33周年，香港再无有组织的团体得以合法举办维园烛光晚会纪念，在美国华盛顿的共产主义受难者纪念碑前，3日晚间有许多香港人和中国海外民运人士一起点燃蜡烛，要重现维园晚会。
33年前，天安门广场上的民主女神被推倒，在美国的共产主义受难者基金会支持下，重新伫立在离美国国会山不远的街口；33年后，香港维多利亚公园再无纪念六四的烛光，但在华盛顿的这一晚，有许多香港人和当年的天安门学生领袖一起在民主女神像前，点燃白蜡烛，历史，不能忘记；追求民主，他们不会放弃。
不少香港人3日晚间参加华盛顿共产主义受难者纪念碑前的烛光晚会，点燃蜡烛。（记者：郑崇生摄）
六四天安门事件的学生领袖之一吾尔开希接受本台访问时就告诉记者，过去三十多年，维园几乎每年都有烛光晚会纪念六四的活动，是香港一直提醒著世人，北京屠杀的刽子手，对世界仍是一个危险，但最后香港的烛火也灭了，真的让人很遗憾，”这告诉我们，在坦克和坦克人之间，你只能选择一边，没有中间，没有模糊地带，这是香港给世人的启示。”
2019年香港”反送中”运动期间的学生领袖邵岚也和众人点起白色蜡烛，她心里清楚，香港的局势还可能变得更坏，她的回家之路可能要经历一段时间等待，但她相信，在重返维园、点燃纪念六四烛光那天到来之前，香港人会继续在世界各个角落点亮一盏光。
2019年香港”反送中”运动期间的学生领袖邵岚。（记者：郑崇生摄）
她告诉本台记者，过去30多年来，香港是中国统治下、唯一一个可以纪念”六四天安门事件”的地方，但如今，曾经比较自由的香港，现在也都沦陷，没有自由可言，”当然非常感慨，但我们更要在全世界不断讲述六四与香港的故事，才能警醒全球，中共想把自身影响力扩张到全世界，他们不会只停在香港与中国而已。”
除了许多香港人与支持香港民主运动的团体外，前中共中央党校教授蔡霞，也手持白色蜡烛，参与活动，3日晚间的烛光晚会，也有维吾尔人权团体的代表出席。
八九六四 一座流动的纪念碑
六四33周年之际，香港维园遭到严厉封锁。时评人、六四记忆· 人权博物馆总策展人长平认为，八九六四是一座流动的纪念碑，香港当局的行为强化了人们对这场民主运动的记忆。
当年天安门广场上的民主女神纪念碑 曾一度继续屹立于香港 如今也已被禁
临近六四民主运动33周年纪念日，香港警方宣布部分封闭维多利亚公园。记者问倘若有人身穿黑衣、手持鲜花或者蜡烛出现在维园附近，香港总警司廖家基说："如果这个人让我们感到他出现在那里的目的是煽动他人的话，我们当然会搜查证据。"
在这里，香港人连续三十年举行大规模烛光悼念晚会。参加人数少则三五万，多则十几万，创下了人类抗争运动的奇迹。其组织者香港支联会2021年9月25日被迫宣布解散，骨干领导人则身陷囹圄。
这是支联会解散之后的第一个六四纪念日，也是无团体申请在香港维园组织悼念活动的第一年，香港维园烛光晚会被禁的第三年。
支联会解散之前最后的抗争行动之一，是在香港六四纪念馆被迫关闭之时，启动众筹建立网络博物馆，也就是我受邀担任总策展人的六四记忆·人权博物馆。2021年8月3日，支联会宣布六四记忆·人权博物馆开馆，同时脱离支联会，由策展团队独立运作。尽管如此，我们的博物馆在香港媒体饱受攻击，并于9月28日被香港当局封锁，在香港境内无法访问。今年六四纪念日前夕，有香港媒体测试仍然无法访问。
有记者问我，在这种严密的控制和封锁之下，在网络上建立六四记忆·人权博物馆还有什么意义？
我回答说：这是一座流动的纪念碑。
屹立于香港大学 纪念六四死者的“国殇之柱”已经被要求移除 作者已经公开了3D打印模板文件（资料图片）
六四记忆，虚拟空间与流动性
"一座流动的纪念碑"，这是我曾打算为六四记忆·人权博物馆撰写前言时拟定的标题。或者说，这是我给这座博物馆的定位。更准确地说，这就是我心目中的八九民运，也是我所理解的维园烛光。
"流动性"被广泛用于描述现代社会的方方面面。齐格蒙·鲍曼 (Zygmunt Bauman)在《流动的现代性》一书中说，流体既没有固定空间，也不能限制时间。从政治、经济到个人生活，从性别、种族到情感，我们都在流动性中获得更多的可能性。
在互联网技术高速发展的今天，我们对流动性有了更多的体验和理解。我个人并不愿意称六四记忆·人权博物馆为网络博物馆，因为它并非是一个虚拟的空间。网络已经成为我们很大一部分现实。而且，它所呈现的流动性，本身就是现代社会的本质特征。
长平是中国资深媒体人、时事评论作家，六四记忆·人权博物馆总策展人，现居德国。
作为一座现代博物馆，我希望它像传统的大型纪念碑那样鉴定、稳固和巍峨，同时期待它跟随人心、良知和正义弥散在全球各地，在历史的每一个空间，在未来的每一个时刻。从这个意义上说，在维园烛光晚会已经存在三十年之后，香港警方对维园的严厉封锁，强化了人们对六四民主运动的记忆。
这并非是一种浪漫的描述。我曾经多次讨论过，八九六四尽管是中国当代最受关注的民主运动，但是它的历史意义仍然被低估。它的发生、发展和结局决定了今天中国与世界的格局。无论是今天中共的权力打造，还是中国模式对给世界带来的困境，都可以从三十三年前的那场运动中找到源头。
六四屠杀之后，学运并未结束
当年的六四抗争本身就是一场流动性、弥散性的全国民主运动。近年来越来越多的学者发现，北京学生和天安门广场固然重要，但是此前的报道和研究过于聚焦，有时会忽略了这场运动几乎席卷了中国的每一个大中城市、全国所有的高等院校、将近一半的中等专科学校，以及无以数计的学术机构、工矿企业和机关事业单位，直接参与抗争的人横跨不同年龄、阶级、专业岗位，数以千万计。
记者出身的研究者林慕莲（Louisa Lim）在《失忆人民共和国：重访天安门》一书中，挖掘和讲述了成都等地学运的壮观与惨烈，以及普通民众的持久抗争。加拿大及美国历史学者周杰荣（Jeremy Brown）于2021年出版的六四最新研究著作《六四：１９８９年的天安门抗议与北京屠杀》中，则广泛地考察了当时中国各地不同的社会阶层、不同人群的积极参与，以及藏族、穆斯林等地区发生的抗议活动。
六四的流动性还体现在天安门屠杀之后，尽管中共进行了各种屏蔽和抹黑，这场民主运动并没有消散殆尽，而是有力地促进了苏联东欧巨变；而西方社会对它的意义的忽略，又为今天的"中国威胁"埋下了祸根。
维园烛光晚会可以被禁止，但是无法从历史的记忆空间中被消灭。正如香港支联会在启动六四记忆·人权博物馆筹建时所言：真相不死，烛光不灭，火种永存。
"中国数字时代"发表的一篇报道称，在中国大陆，六四屠杀之后，学运并未结束。报道盘点了从1990年代以来，包括人大"读书社"、北京新青年学会、广东佳士工友维权事件、北大马克思主义协会、中国高校的米兔运动、高校LGBTQ社团以及藏族、维吾尔族学生在内的校园抗争活动。"这33年间，学生运动并没有停止。事实上，就在2022年的新冠清零运动中，也有许多高校的学生站出来集体示威游行，反抗不合理的封控措施"。
有人在争论，5月26日走上街头的数百名天津大学生齐声高喊的口号，到底是"打到习近平"还是"打倒形式主义"。其实，所有的公共抗议都是政治抗争。
当年参与八九六四的千万学生和民众，也怀着各种不同的动机，喊过各不相同的口号，这本身就是运动的流动性特征之一，并不妨碍它成为一场伟大的民主抗议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