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排查无症状感染者的“愿检尽检”
核酸全员检测正在武汉市各区内进行
5月15日，武汉市蔡甸经济开发区冠捷显示科技厂区，华中科技大学协和江北医院医护人员为职工们采集咽拭子。摄影/长江日报 陈亮
5月16日下午，在武汉市江岸区一家三级医院工作的李航和同事前去江岸区一家社区卫生服务中心支援，两人从下午两点开始，一直将近5点，完成了一小区将近400人份的核酸检测。居民按社区通知分批下楼，间隔1米排队，身份信息录入后，领取核酸检测的试管和区别标识的条形码，等待检测。一人做完检测后，社区工作人员会用酒精喷壶将周边区域消毒。
这场为排查无症状感染者的“愿检尽检”核酸全员检测正在武汉市各区内进行。各区开展的起始时间不同，按计划将以十天为期限。例如，武昌区筛查时间为5月13日至5月20日，5天完成检测，3天查漏补缺。全市大量医院的医护和社区卫生力量参与其中。
截至18日，武汉官方在这5天内累计通报新增58名无症状感染者、1例新增确诊病例，无疑似病例。5月18日，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副主任、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联络组专家冯子健在发布会上称，最近一周，湖北全省开展核酸检测超153万人次，武汉市约占72.53%。全省无症状感染者检出率降至0.46/万。随着湖北省重点人群核酸筛查范围不断扩大，筛查量不断加大，症状感染者的检出数量和检出率却持续降低，疫情防控效果呈现持续向好态势。
复旦大学公共卫生学院原院长、流行病学专家姜庆五向《中国新闻周刊》指出，虽然无症状感染者检出率很低，但意味着这样具有传染性的“火种”依然存在，不能放松警惕。武汉大学病毒学国家重点实验室主任、生命科学学院教授蓝柯对《中国新闻周刊》说，武汉这次全员核酸检测依然不能保证所有传染源都找到，而此次检测后，更应建立的是针对重点人群的精准化、常态化防控。
全员检测并不全“混检”或致“假阴性”
依据日前发布的《武汉市集中核酸检测十问十答》，为避免交叉感染，将采取以社区为单位，分小区、分楼栋、分时间段的检测方式，并要求在小区空旷位置合理设置采样点。以记者了解到的武汉市江岸区某小区为例，该小区从5月16日一直检测到25日，每天核酸检测时间为早上8点半到晚上20点，小区内10栋楼每天有一栋开展检测，上午为1-16层住户，下午为16-33层，下午6：30-晚20点为补缺时段，每层有5户。李航告诉《中国新闻周刊》，据他了解，各小区均采取类似的检测流程，但不同的是，有的小区出现了几十人甚至上百人集聚性排队的情况，有的小区选择的检测地点则较为局促、拥挤。很多小区的日检测量都达上千人份。
各个小区的检测对象也有差别。《十问十答》中称，按照“愿检尽检”原则，全市未进行过新冠病毒核酸检测的常住居民和暂住居民均纳入本次检测范围，优先排查曾经的有疫小区、老旧小区、人口密集小区的居民，不建议对6岁以下儿童进行检测。前期已经做过核酸检测的居民，原则上不需要再做。
据《中国新闻周刊》了解，对于卧床不起、不能自由行走的居民，有的小区将上门检测，有的小区则未将此类居民纳入此次检测范围。
这次武汉全员检测调集了全市范围内的大量医护力量，不少医院前去支援社区卫生服务中心。距华南海鲜市场不到两公里的武汉市红十字会医院一名医生告诉记者，其所在的科室每天派出三名医生两名护士前去参加采样，该院共派出20支队伍上百名医护人员，分赴江汉区的各个小区，每天核酸采样量达上万份。武汉市中南医院一名医生对《中国新闻周刊》称，医院派出了200多名护士到附近社区进行样本采集，每天共1万余份样本，由本院检验科加班加点检测。
湖北六七二中西医结合骨科医院为武汉洪山区采样机构之一，自5月14日开始为和平街道25万余居民提供核酸采样服务，当天为两个小区一万余居民完成咽拭子采样服务。对小区内的部分行动不便居民，该医院特派咽拭子采样小分队上门服务。摄影/长江日报 陈亮
武汉市常住人口为1100多万。武汉市卫健委通报的数据显示，从5月14日到18日，武汉市5天内已完成超过120万人次核酸检测，加上前期已完成的300多万人次，迄今武汉已完成400多万人次的核酸检测，这意味着还有近700万人待检。
据了解，医院或社区卫生服务中心采样后，样本一般送至有核酸检测资质的医院或者第三方检测机构检验。据媒体报道，为提高检测速度，武汉部分区域将采用混样检测的方式。具体做法，是将几个核酸样本“打包”成一个样本检测，如检测出阳性，再对这一混合样本中涉及到的采集对象分别检测。有第三方检测公司负责人称，其所在的机构收到的通知是混样数量可在5人-10人份。目前，采取的是混合五人样本进行检测的方式。
姜庆五分析说，这样混样检测的方式早已有之，从理论上来讲，经过PCR扩增后，混样后的检测并不会影响结果的灵敏度和准确性。但问题在于，当混样检测初步呈现阳性后，再对混合的样本涉及的对象进行二次检测时，因为检测试剂、操作手段等原因，有可能出现一个阳性都无法检出的情况，这反而会造成工作的繁复。
蓝柯对《中国新闻周刊》说，由于检测手段灵敏度和特异性的局限性，通过这次核酸检测，虽然能查找出不少无症状感染者，但这一过程中肯定也会存在漏检的情况。冯子健此前接受《新闻1+1》采访时称，扩大检测一定会发现更多无症状感染者。但需要看到的是，病毒传播是一个动态的过程，而检测却是在一个时间点上完成的。因此，想要通过一次性的、一个时点上的检测，把所有的感染者或者是传染源都发现，是不容易完全实现的。
5%-6%抗体阳性难以形成免疫墙全员抗体检测没必要
在武汉市开展全员核酸检测之前，武汉市曾启动新冠病毒血清抗体的流行病学调查，排查无症状感染者。据武汉市政府的通报，武汉市以下辖13个行政区的100个社区为抽样点，以家庭为单位、分层随机抽取没有被确诊过新冠的人群，总样本量达1.1万人。
但关于这一抗体检测的结果，迄今为止，官方未有通报。冯子健在5月19日接受《中国新闻周刊》采访时称，“具体数值我现在不能披露，因为还没到公布的时候。”据财新报道，该抽样调查有5%-6%的取样者出现抗体阳性。
姜庆五对此分析说，抗体是一种病毒“雁过留声”的体现，能够反映既往感染的情况。如果抗体阳性的比例在5%-6%左右，根据武汉市1100万人口的基数换算，感染总人数应该有50多万。这就意味着除去武汉市现有累计确诊的5万多病例外，还有90%的感染者没有被发现。这些感染者为隐性感染者，也就是说，这些患者感染新冠病毒后，自身的免疫体统将病毒击败后，患者已自愈。抗体抽样检测是5%-6%的数值，这也意味着与西方国家20%乃至更高的抗体阳性率相比，武汉市历经新冠的爆发流行后，依然没有形成免疫屏障。而武汉市如果是这样的情况，这代表着当新冠病毒再次袭来，武汉和全国其他地区一样易感，要高度警惕，采取措施来阻止新冠的侵袭。
姜庆五认为，抗体检测能够摸底人群既往感染的情况，有这样有代表性的抽样调查就可以反映现状，没有必要再做全员的抗体检测。
全员检测后要建立精准的常态化防控
在4月出现散发和无症状病例后，武汉市启动了抗体检测的抽样调查，5月，东西湖区一小区出现聚集性疫情后，又启动了核酸的全员检测。
对于启动武汉全员核酸检测的时机，冯子健对《中国新闻周刊》解释说，这涉及到检测能力等各方面的准备。在解封前，新冠病毒的传播在武汉市被认为已经基本阻断，因此不需要做全员的核酸检测，而随着阳性感染者的陆续发现，全员检测又被纳入议程，“每个阶段有每个阶段的任务和判断”。
姜庆五则认为，如果真的需要做全员核酸检测，这个时机应该在武汉4月8日解封之前，这样可能更利于复工复产。
此外，姜庆五还指出，核酸检测及疫情防控，应该纳入更加科学的考量框架中。他表示，与其启动全员检测，不如将主要精力放在重点人群、重点小区的筛查上，将潜在的“火种”管理好，确保不发生火灾。具体而言，重点人群包括医务人员、确诊病例的密切接触者，重点小区包括确诊病例出现频率高的小区，将这些人员和小区的筛查工作做到位，做细致。对于无症状感染者如何引发其他人感染的链条，也要仔细去调查，向公众说明白。
蓝柯对《中国新闻周刊》分析说，这次全员核酸检测，从提振武汉市民的信心来说，是有作用的。但从更长远的角度来讲，应采取更精准、聚焦的防控措施，不可能过一段时间，如果再次发生了散发疫情，就再来一次全员核酸检测，这在财力上是一种巨大的付出。从这次疫情来看，新冠病毒并不会像SARS那样很快消失，可能和人类长期共存，因此要做长远的打算。
姜庆五说：无论是武汉还是全国，对于解封后每一阶段的防控，都应在充分调研的基础上形成科学、精准的防控措施和预案。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李航为化名）
武汉市全员开展核酸检测，大家能放心了吗？
因新冠肺炎疫情影响而延期的2020年全国两会拉开大幕。两会是我国政治生活中的一件大事，对于湖北人民、武汉人民来说，今年的两会显得尤为特别。
4月29日，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政治局常委会会议上指出：“经过艰苦卓绝的努力，湖北保卫战、武汉保卫战取得决定性成果，全国疫情防控阻击战取得重大战略成果。”当天，新华社发布权威消息，全国政协十三届三次会议、十三届全国人大三次会议分别于5月21日和5月22日召开。
两会的召开，释放出中国抗疫工作取得决定性成效的信号，也传递出中国疫情防控形势持续向好、经济社会秩序全面恢复的信心。而中国能否真正“满血复活”，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受疫情影响较大的湖北、武汉能否做好常态化防控，防止疫情反弹。这其中，进一步扩大核酸检测范围，加强无症状感染者管理，是关键性的一个环节。
5月20日上午，在鄂全国人大代表抵京
一、进一步扩大核酸检测范围，才能全面筛查无症状感染者
近期，“无症状感染者”这一由来已久的话题再次搅动了武汉人的神经。
5月10日，武汉市卫健委通报全市新增新冠肺炎确诊病例5例。值得注意的是，这5例病例全部是由无症状感染者转为确诊，且均来自前一日报告1例确诊患者的同一个小区。
而在前一日的通报中，我们看到：“5月7日发现高某某阳性检测结果后，当日即邀请国家、省疾控专家组织专业流调力量，进行流行病学调查，对小区居民进行核酸检测排查，筛查发现无症状感染者5名。”
5月18日，武汉再报告1例确诊病例，同样是由无症状感染者上报并隔离后被确诊。
就在武汉通报新增5例确诊患者的第二天，武汉市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指挥部下发《关于开展全市新冠病毒核酸筛查的紧急通知》，提出将在全市范围开展新冠病毒核酸检测“十天大会战”，以各区为主体，排查范围包括辖区常住居民和流动人口。
5月14日，武汉召开“全市加强核酸检测加快筛查无症状感染者”工作部署会，明确表示，接下来一段时间，武汉将对全市市民有序开展核酸检测，进一步摸清无症状感染者底数，进而有效管控，让全国人民放心，让武汉人民安心。
会议表示，最近，武汉每天仍检出几例到十几例无症状感染者，尽管这些无症状感染者全都被隔离治疗，但仍在社会上引起了担忧。为给复工复产、复商复市、复学复课营造安全健康的环境，决定在前期已完成300多万人次核酸检测工作的基础上，扩大核酸检测范围，加大无症状感染者排查、收治力度。
5月18日下午，在湖北省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工作新闻发布会上，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副主任、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联络组专家冯子健介绍，截至5月17日24时，湖北省累计开展核酸检测6393436人次。
从4月8日至5月17日，湖北全省核酸检测量为4299000人次，检出无症状感染者733人，无症状感染者检出率为1.7/万；武汉市核酸检测量为2642499人次，检出无症状感染者707人，无症状感染者检出率为2.7/万。
统计数据显示，尽管湖北省重点人群核酸筛查范围不断扩大，筛查量不断加大，但无症状感染者的检出数量和检出率却持续降低，疫情防控效果呈现持续向好态势。
冯子健表示，湖北当前的无症状感染者多为隐性感染者，传染性较低。随着核酸检测“分母”的增大，无症状感染者这一“分子”在缩小，说明人群中病毒的残存感染和传播越来越弱。
武汉市洪山区和平街欧洲花园社区居民接受新冠病毒核酸取样
二、全员开展核酸检测，还需因地制宜确定检测范围
尽管从数据上看，扩大核酸检测起到了很好的效果，但有人却对湖北尤其是武汉开展全员核酸检测的必要性和准确度提出了质疑。
根据湖北省相关部门测算，武汉全员完成核酸检测所需费用超过10亿元。若按180元/次的检测服务最高限价计算，检测服务总花费不少于18.09亿。而如果在全国范围推广，费用将约达2800亿。
同时，10天完成1100万人口的核酸检测，意味着每天超过百万人次的检测数量。在4月19日新闻发布会上，武汉市副市长李强曾表示，武汉市有53家核酸检测机构，211个核酸检测点，日均检测能力4.6万人次。这离日均百万人次的检测目标差了不止一点半点。
除了检测成本、检测能力，受检者的组织以及采样点人员聚集的风险等都需要考虑。同时，众多的采集样本容易产生交叉，导致检测结果假阴性、假阳性。
针对种种质疑，武汉市卫健委于5月16日发布《武汉市集中核酸检测十问十答》，明确检测对象主要是全市未进行过新冠病毒核酸检测的常住居民和暂住居民，前期已经做过核酸检测的居民，原则上不需要再做。检测所需经费，原则上由市、区财政按1:1比例分担。为了避免采样时发生交叉感染，采样点设置在小区空旷位置，分小区、分楼栋、分时间段依次有序进行。
武汉市疾控部门工作人员介绍，全员大规模检测主要由第三方检测公司来完成，每个区的医院和疾控部门会抽调人手来取样。考虑到第三方检测机构的检测能力也有限，全市采取分区错峰检测，有的区是5月12日开始，有的区是5月17日开始，完成检测的时间是从开始之日起的10天内。
冯子健认为，武汉市采取全员核酸检测的措施是积极的行动，对社会动员力度非常大。扩大检测一定会发现更多无症状感染者。不过他认为，在全国推广核酸检测并无必要。
在5月15日下午的国新办新闻发布会上，国家卫健委副主任曾益新表示，武汉市最近开始对全市居民进行核酸检测，扩大检测范围，扩大核酸检测的范围，既有利于精准防控保护群众健康，又有助于人员的合理流动，推动社会经济和生活秩序的全面恢复，全国各地都可以因地制宜结合本地需要，动态调整检测策略和人群范围。
从湖北全省来看，各地也并没有“一刀切”，而是结合本地实际确定加大核酸检测的力度和范围。湖北省卫健委副主任柳东如介绍，武汉市在确保重点人群、重点区域全覆盖的基础上，结合防控工作实际有序开展更大范围的核酸筛查，建立相关档案，做好甄别、追踪和管理工作。武汉市以外其他市州在继续做好教职员工、医务人员检测的基础上，根据本地实际自行确定筛查范围。孝感、黄冈、鄂州等市要对复学复课的学生等做好核酸检测工作。
5月20日，武汉7.28万名初三学生返校复课。图为武汉六中上智中学初三学生进入教室前给手消毒
三、先让湖北人自己放心，才能让全国人民放心
进一步扩大检测范围，也有利于让湖北人民放心地出来消费、企业放心地复工，助力湖北和武汉的经济尽快复苏。
早在4月初，复星国际董事长郭广昌便提议，武汉可通过全面检测的方式，减少疫情二次暴发的可能性，助力社会尽快恢复正常生产生活。
“如果不检测，大家心里有恐惧，很多企业没办法复工复产，服务业更是没人光顾，光一天的损失就达到60亿元。而随着核酸检测进一步规模化、规范化，成本其实会更低。”郭广昌认为。
虽然检测成本不低，但带来的经济收益和社会效益都远大于付出。武汉大学新民营经济研究中心主任罗知认为，由于对无症状感染者的恐惧心理，现在武汉的企业到外地开展业务，或者外地企业来武汉开展业务，都非常难。
要想让外地人放心地来，首先得让本地人放心出门。虽然已复工复产一月有余，但武汉商业仍非常萧条。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大家对在外消费的安全性还有所顾虑。全员检测至少减轻大家的顾虑，让大家敢于上街，敢于消费，有利于商业的复苏。
此外，武汉是一座大学城，不做核酸检测，百万大学生尤其是外地学生都不敢返校。大学生群体是武汉重要的活力来源，早日让大学生返校、早日开学，可以增强城市活力。
对内扩大核酸检测范围，也有利于湖北人在省外的活动。尽管湖北和武汉早已解封许久，除了偶发的零星病例，疫情防控形势趋于平稳，但湖北人外出务工及跨省流动仍面临着不少困难，对于湖北籍员工的就业歧视仍然存在。
湖北是劳务输出大省，常年出省务工人员约600万。扩大核酸检测范围、加大检测筛查力度，尤其是在武汉实行全员检测，也是为了进一步减轻外地人的顾虑，让湖北人不再受到“区别对待”，真正让全国人民放心。
武汉市武昌区汉街万达广场的一家超市内，消费者在选购商品
为排查无症状感染者的“愿检尽检”
核酸全员检测正在武汉市各区内进行
5月15日，武汉市蔡甸经济开发区冠捷显示科技厂区，华中科技大学协和江北医院医护人员为职工们采集咽拭子。摄影/长江日报 陈亮
5月16日下午，在武汉市江岸区一家三级医院工作的李航和同事前去江岸区一家社区卫生服务中心支援，两人从下午两点开始，一直将近5点，完成了一小区将近400人份的核酸检测。居民按社区通知分批下楼，间隔1米排队，身份信息录入后，领取核酸检测的试管和区别标识的条形码，等待检测。一人做完检测后，社区工作人员会用酒精喷壶将周边区域消毒。
这场为排查无症状感染者的“愿检尽检”核酸全员检测正在武汉市各区内进行。各区开展的起始时间不同，按计划将以十天为期限。例如，武昌区筛查时间为5月13日至5月20日，5天完成检测，3天查漏补缺。全市大量医院的医护和社区卫生力量参与其中。
截至18日，武汉官方在这5天内累计通报新增58名无症状感染者、1例新增确诊病例，无疑似病例。5月18日，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副主任、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联络组专家冯子健在发布会上称，最近一周，湖北全省开展核酸检测超153万人次，武汉市约占72.53%。全省无症状感染者检出率降至0.46/万。随着湖北省重点人群核酸筛查范围不断扩大，筛查量不断加大，症状感染者的检出数量和检出率却持续降低，疫情防控效果呈现持续向好态势。
复旦大学公共卫生学院原院长、流行病学专家姜庆五向《中国新闻周刊》指出，虽然无症状感染者检出率很低，但意味着这样具有传染性的“火种”依然存在，不能放松警惕。武汉大学病毒学国家重点实验室主任、生命科学学院教授蓝柯对《中国新闻周刊》说，武汉这次全员核酸检测依然不能保证所有传染源都找到，而此次检测后，更应建立的是针对重点人群的精准化、常态化防控。
全员检测并不全“混检”或致“假阴性”
依据日前发布的《武汉市集中核酸检测十问十答》，为避免交叉感染，将采取以社区为单位，分小区、分楼栋、分时间段的检测方式，并要求在小区空旷位置合理设置采样点。以记者了解到的武汉市江岸区某小区为例，该小区从5月16日一直检测到25日，每天核酸检测时间为早上8点半到晚上20点，小区内10栋楼每天有一栋开展检测，上午为1-16层住户，下午为16-33层，下午6：30-晚20点为补缺时段，每层有5户。李航告诉《中国新闻周刊》，据他了解，各小区均采取类似的检测流程，但不同的是，有的小区出现了几十人甚至上百人集聚性排队的情况，有的小区选择的检测地点则较为局促、拥挤。很多小区的日检测量都达上千人份。
各个小区的检测对象也有差别。《十问十答》中称，按照“愿检尽检”原则，全市未进行过新冠病毒核酸检测的常住居民和暂住居民均纳入本次检测范围，优先排查曾经的有疫小区、老旧小区、人口密集小区的居民，不建议对6岁以下儿童进行检测。前期已经做过核酸检测的居民，原则上不需要再做。
据《中国新闻周刊》了解，对于卧床不起、不能自由行走的居民，有的小区将上门检测，有的小区则未将此类居民纳入此次检测范围。
这次武汉全员检测调集了全市范围内的大量医护力量，不少医院前去支援社区卫生服务中心。距华南海鲜市场不到两公里的武汉市红十字会医院一名医生告诉记者，其所在的科室每天派出三名医生两名护士前去参加采样，该院共派出20支队伍上百名医护人员，分赴江汉区的各个小区，每天核酸采样量达上万份。武汉市中南医院一名医生对《中国新闻周刊》称，医院派出了200多名护士到附近社区进行样本采集，每天共1万余份样本，由本院检验科加班加点检测。
湖北六七二中西医结合骨科医院为武汉洪山区采样机构之一，自5月14日开始为和平街道25万余居民提供核酸采样服务，当天为两个小区一万余居民完成咽拭子采样服务。对小区内的部分行动不便居民，该医院特派咽拭子采样小分队上门服务。摄影/长江日报 陈亮
武汉市常住人口为1100多万。武汉市卫健委通报的数据显示，从5月14日到18日，武汉市5天内已完成超过120万人次核酸检测，加上前期已完成的300多万人次，迄今武汉已完成400多万人次的核酸检测，这意味着还有近700万人待检。
据了解，医院或社区卫生服务中心采样后，样本一般送至有核酸检测资质的医院或者第三方检测机构检验。据媒体报道，为提高检测速度，武汉部分区域将采用混样检测的方式。具体做法，是将几个核酸样本“打包”成一个样本检测，如检测出阳性，再对这一混合样本中涉及到的采集对象分别检测。有第三方检测公司负责人称，其所在的机构收到的通知是混样数量可在5人-10人份。目前，采取的是混合五人样本进行检测的方式。
姜庆五分析说，这样混样检测的方式早已有之，从理论上来讲，经过PCR扩增后，混样后的检测并不会影响结果的灵敏度和准确性。但问题在于，当混样检测初步呈现阳性后，再对混合的样本涉及的对象进行二次检测时，因为检测试剂、操作手段等原因，有可能出现一个阳性都无法检出的情况，这反而会造成工作的繁复。
蓝柯对《中国新闻周刊》说，由于检测手段灵敏度和特异性的局限性，通过这次核酸检测，虽然能查找出不少无症状感染者，但这一过程中肯定也会存在漏检的情况。冯子健此前接受《新闻1+1》采访时称，扩大检测一定会发现更多无症状感染者。但需要看到的是，病毒传播是一个动态的过程，而检测却是在一个时间点上完成的。因此，想要通过一次性的、一个时点上的检测，把所有的感染者或者是传染源都发现，是不容易完全实现的。
5%-6%抗体阳性难以形成免疫墙全员抗体检测没必要
在武汉市开展全员核酸检测之前，武汉市曾启动新冠病毒血清抗体的流行病学调查，排查无症状感染者。据武汉市政府的通报，武汉市以下辖13个行政区的100个社区为抽样点，以家庭为单位、分层随机抽取没有被确诊过新冠的人群，总样本量达1.1万人。
但关于这一抗体检测的结果，迄今为止，官方未有通报。冯子健在5月19日接受《中国新闻周刊》采访时称，“具体数值我现在不能披露，因为还没到公布的时候。”据财新报道，该抽样调查有5%-6%的取样者出现抗体阳性。
姜庆五对此分析说，抗体是一种病毒“雁过留声”的体现，能够反映既往感染的情况。如果抗体阳性的比例在5%-6%左右，根据武汉市1100万人口的基数换算，感染总人数应该有50多万。这就意味着除去武汉市现有累计确诊的5万多病例外，还有90%的感染者没有被发现。这些感染者为隐性感染者，也就是说，这些患者感染新冠病毒后，自身的免疫体统将病毒击败后，患者已自愈。抗体抽样检测是5%-6%的数值，这也意味着与西方国家20%乃至更高的抗体阳性率相比，武汉市历经新冠的爆发流行后，依然没有形成免疫屏障。而武汉市如果是这样的情况，这代表着当新冠病毒再次袭来，武汉和全国其他地区一样易感，要高度警惕，采取措施来阻止新冠的侵袭。
姜庆五认为，抗体检测能够摸底人群既往感染的情况，有这样有代表性的抽样调查就可以反映现状，没有必要再做全员的抗体检测。
全员检测后要建立精准的常态化防控
在4月出现散发和无症状病例后，武汉市启动了抗体检测的抽样调查，5月，东西湖区一小区出现聚集性疫情后，又启动了核酸的全员检测。
对于启动武汉全员核酸检测的时机，冯子健对《中国新闻周刊》解释说，这涉及到检测能力等各方面的准备。在解封前，新冠病毒的传播在武汉市被认为已经基本阻断，因此不需要做全员的核酸检测，而随着阳性感染者的陆续发现，全员检测又被纳入议程，“每个阶段有每个阶段的任务和判断”。
姜庆五则认为，如果真的需要做全员核酸检测，这个时机应该在武汉4月8日解封之前，这样可能更利于复工复产。
此外，姜庆五还指出，核酸检测及疫情防控，应该纳入更加科学的考量框架中。他表示，与其启动全员检测，不如将主要精力放在重点人群、重点小区的筛查上，将潜在的“火种”管理好，确保不发生火灾。具体而言，重点人群包括医务人员、确诊病例的密切接触者，重点小区包括确诊病例出现频率高的小区，将这些人员和小区的筛查工作做到位，做细致。对于无症状感染者如何引发其他人感染的链条，也要仔细去调查，向公众说明白。
蓝柯对《中国新闻周刊》分析说，这次全员核酸检测，从提振武汉市民的信心来说，是有作用的。但从更长远的角度来讲，应采取更精准、聚焦的防控措施，不可能过一段时间，如果再次发生了散发疫情，就再来一次全员核酸检测，这在财力上是一种巨大的付出。从这次疫情来看，新冠病毒并不会像SARS那样很快消失，可能和人类长期共存，因此要做长远的打算。
姜庆五说：无论是武汉还是全国，对于解封后每一阶段的防控，都应在充分调研的基础上形成科学、精准的防控措施和预案。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李航为化名）
武汉市全员开展核酸检测，大家能放心了吗？
因新冠肺炎疫情影响而延期的2020年全国两会拉开大幕。两会是我国政治生活中的一件大事，对于湖北人民、武汉人民来说，今年的两会显得尤为特别。
4月29日，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政治局常委会会议上指出：“经过艰苦卓绝的努力，湖北保卫战、武汉保卫战取得决定性成果，全国疫情防控阻击战取得重大战略成果。”当天，新华社发布权威消息，全国政协十三届三次会议、十三届全国人大三次会议分别于5月21日和5月22日召开。
两会的召开，释放出中国抗疫工作取得决定性成效的信号，也传递出中国疫情防控形势持续向好、经济社会秩序全面恢复的信心。而中国能否真正“满血复活”，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受疫情影响较大的湖北、武汉能否做好常态化防控，防止疫情反弹。这其中，进一步扩大核酸检测范围，加强无症状感染者管理，是关键性的一个环节。
5月20日上午，在鄂全国人大代表抵京
一、进一步扩大核酸检测范围，才能全面筛查无症状感染者
近期，“无症状感染者”这一由来已久的话题再次搅动了武汉人的神经。
5月10日，武汉市卫健委通报全市新增新冠肺炎确诊病例5例。值得注意的是，这5例病例全部是由无症状感染者转为确诊，且均来自前一日报告1例确诊患者的同一个小区。
而在前一日的通报中，我们看到：“5月7日发现高某某阳性检测结果后，当日即邀请国家、省疾控专家组织专业流调力量，进行流行病学调查，对小区居民进行核酸检测排查，筛查发现无症状感染者5名。”
5月18日，武汉再报告1例确诊病例，同样是由无症状感染者上报并隔离后被确诊。
就在武汉通报新增5例确诊患者的第二天，武汉市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指挥部下发《关于开展全市新冠病毒核酸筛查的紧急通知》，提出将在全市范围开展新冠病毒核酸检测“十天大会战”，以各区为主体，排查范围包括辖区常住居民和流动人口。
5月14日，武汉召开“全市加强核酸检测加快筛查无症状感染者”工作部署会，明确表示，接下来一段时间，武汉将对全市市民有序开展核酸检测，进一步摸清无症状感染者底数，进而有效管控，让全国人民放心，让武汉人民安心。
会议表示，最近，武汉每天仍检出几例到十几例无症状感染者，尽管这些无症状感染者全都被隔离治疗，但仍在社会上引起了担忧。为给复工复产、复商复市、复学复课营造安全健康的环境，决定在前期已完成300多万人次核酸检测工作的基础上，扩大核酸检测范围，加大无症状感染者排查、收治力度。
5月18日下午，在湖北省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工作新闻发布会上，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副主任、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联络组专家冯子健介绍，截至5月17日24时，湖北省累计开展核酸检测6393436人次。
从4月8日至5月17日，湖北全省核酸检测量为4299000人次，检出无症状感染者733人，无症状感染者检出率为1.7/万；武汉市核酸检测量为2642499人次，检出无症状感染者707人，无症状感染者检出率为2.7/万。
统计数据显示，尽管湖北省重点人群核酸筛查范围不断扩大，筛查量不断加大，但无症状感染者的检出数量和检出率却持续降低，疫情防控效果呈现持续向好态势。
冯子健表示，湖北当前的无症状感染者多为隐性感染者，传染性较低。随着核酸检测“分母”的增大，无症状感染者这一“分子”在缩小，说明人群中病毒的残存感染和传播越来越弱。
武汉市洪山区和平街欧洲花园社区居民接受新冠病毒核酸取样
二、全员开展核酸检测，还需因地制宜确定检测范围
尽管从数据上看，扩大核酸检测起到了很好的效果，但有人却对湖北尤其是武汉开展全员核酸检测的必要性和准确度提出了质疑。
根据湖北省相关部门测算，武汉全员完成核酸检测所需费用超过10亿元。若按180元/次的检测服务最高限价计算，检测服务总花费不少于18.09亿。而如果在全国范围推广，费用将约达2800亿。
同时，10天完成1100万人口的核酸检测，意味着每天超过百万人次的检测数量。在4月19日新闻发布会上，武汉市副市长李强曾表示，武汉市有53家核酸检测机构，211个核酸检测点，日均检测能力4.6万人次。这离日均百万人次的检测目标差了不止一点半点。
除了检测成本、检测能力，受检者的组织以及采样点人员聚集的风险等都需要考虑。同时，众多的采集样本容易产生交叉，导致检测结果假阴性、假阳性。
针对种种质疑，武汉市卫健委于5月16日发布《武汉市集中核酸检测十问十答》，明确检测对象主要是全市未进行过新冠病毒核酸检测的常住居民和暂住居民，前期已经做过核酸检测的居民，原则上不需要再做。检测所需经费，原则上由市、区财政按1:1比例分担。为了避免采样时发生交叉感染，采样点设置在小区空旷位置，分小区、分楼栋、分时间段依次有序进行。
武汉市疾控部门工作人员介绍，全员大规模检测主要由第三方检测公司来完成，每个区的医院和疾控部门会抽调人手来取样。考虑到第三方检测机构的检测能力也有限，全市采取分区错峰检测，有的区是5月12日开始，有的区是5月17日开始，完成检测的时间是从开始之日起的10天内。
冯子健认为，武汉市采取全员核酸检测的措施是积极的行动，对社会动员力度非常大。扩大检测一定会发现更多无症状感染者。不过他认为，在全国推广核酸检测并无必要。
在5月15日下午的国新办新闻发布会上，国家卫健委副主任曾益新表示，武汉市最近开始对全市居民进行核酸检测，扩大检测范围，扩大核酸检测的范围，既有利于精准防控保护群众健康，又有助于人员的合理流动，推动社会经济和生活秩序的全面恢复，全国各地都可以因地制宜结合本地需要，动态调整检测策略和人群范围。
从湖北全省来看，各地也并没有“一刀切”，而是结合本地实际确定加大核酸检测的力度和范围。湖北省卫健委副主任柳东如介绍，武汉市在确保重点人群、重点区域全覆盖的基础上，结合防控工作实际有序开展更大范围的核酸筛查，建立相关档案，做好甄别、追踪和管理工作。武汉市以外其他市州在继续做好教职员工、医务人员检测的基础上，根据本地实际自行确定筛查范围。孝感、黄冈、鄂州等市要对复学复课的学生等做好核酸检测工作。
5月20日，武汉7.28万名初三学生返校复课。图为武汉六中上智中学初三学生进入教室前给手消毒
三、先让湖北人自己放心，才能让全国人民放心
进一步扩大检测范围，也有利于让湖北人民放心地出来消费、企业放心地复工，助力湖北和武汉的经济尽快复苏。
早在4月初，复星国际董事长郭广昌便提议，武汉可通过全面检测的方式，减少疫情二次暴发的可能性，助力社会尽快恢复正常生产生活。
“如果不检测，大家心里有恐惧，很多企业没办法复工复产，服务业更是没人光顾，光一天的损失就达到60亿元。而随着核酸检测进一步规模化、规范化，成本其实会更低。”郭广昌认为。
虽然检测成本不低，但带来的经济收益和社会效益都远大于付出。武汉大学新民营经济研究中心主任罗知认为，由于对无症状感染者的恐惧心理，现在武汉的企业到外地开展业务，或者外地企业来武汉开展业务，都非常难。
要想让外地人放心地来，首先得让本地人放心出门。虽然已复工复产一月有余，但武汉商业仍非常萧条。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大家对在外消费的安全性还有所顾虑。全员检测至少减轻大家的顾虑，让大家敢于上街，敢于消费，有利于商业的复苏。
此外，武汉是一座大学城，不做核酸检测，百万大学生尤其是外地学生都不敢返校。大学生群体是武汉重要的活力来源，早日让大学生返校、早日开学，可以增强城市活力。
对内扩大核酸检测范围，也有利于湖北人在省外的活动。尽管湖北和武汉早已解封许久，除了偶发的零星病例，疫情防控形势趋于平稳，但湖北人外出务工及跨省流动仍面临着不少困难，对于湖北籍员工的就业歧视仍然存在。
湖北是劳务输出大省，常年出省务工人员约600万。扩大核酸检测范围、加大检测筛查力度，尤其是在武汉实行全员检测，也是为了进一步减轻外地人的顾虑，让湖北人不再受到“区别对待”，真正让全国人民放心。
武汉市武昌区汉街万达广场的一家超市内，消费者在选购商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