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国白宫高级顾问团队中,「白宫首席战略师」(White House chief strategist)一直是一个优先级存在,也就是总统的「国师」。近几十年来,能够真的担得起这个头衔的人并不多。最熟悉的莫过于前任总统特朗普一度重用的高级顾问班农(Steve Bannon)以及小布殊(George W. Bush)时期的罗夫(Karl Rove)。两人都是共和党总统候选人赢得大选的操盘手,并在进入白宫后享有「战略师」的头衔。其中,罗夫甚至被称为小布殊「大脑」和「建筑师」(the Architect)。民主党总统当中, 前总统奥巴马(Barack Obama)的高级顾问阿克塞尔罗(David M. Axelrod)算是一位,他曾帮助奥巴马两次赢得大选。
在全球战略上,布热津斯基主张美国进行地缘扩张,将影响力扩张至全球。不过,他的《大棋局——美国的首要地位及其地缘战略》(The Grand Chessboard: American Primacy and Its Geostrategic Imperatives)强调,地缘政治仍是美国维护全球首要地位的关键因素,而主要的「棋盘」仍在欧亚大陆(尤其是中亚)。包括小布殊发动的中东战争,某种程度上也是遵循布热津斯基的理论,也就是以「反恐」之名进行地缘博弈。
谁是拜登的「班农」?
撰文:黄治金
在美国白宫高级顾问团队中,「白宫首席战略师」(White House chief strategist)一直是一个优先级存在,也就是总统的「国师」。近几十年来,能够真的担得起这个头衔的人并不多。最熟悉的莫过于前任总统特朗普一度重用的高级顾问班农(Steve Bannon)以及小布殊(George W. Bush)时期的罗夫(Karl Rove)。两人都是共和党总统候选人赢得大选的操盘手,并在进入白宫后享有「战略师」的头衔。其中,罗夫甚至被称为小布殊「大脑」和「建筑师」(the Architect)。民主党总统当中, 前总统奥巴马(Barack Obama)的高级顾问阿克塞尔罗(David M. Axelrod)算是一位,他曾帮助奥巴马两次赢得大选。
那麽,拜登的「国师」是谁呢?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先回顾过去谁能担得起「国师」的称号。
之所以有「首席战略师」或「国师」的这个头衔,主要还是因为竞选总统之人对内政外交一窍不通,不但需要政治战略师帮助制定赢得选举的策略,而且也要在胜选后帮助总统出谋划策。所以,当年小布殊从地方到中央、特朗普从商界一脚跨进白宫,都任用了自己的首席战略师。
而且,这个职位可有可无,即便有,也无需国会参院审核批准,方便总统自由行使权力。所以人选基本上是总统亲信,受重用程度甚至可以超越内阁大员。这也是总统权力的一种扩张(实际上是杜鲁门时期和国会争权的成果)。但正是这种不受约束,导致该职位很多情况下都会给行政机构带来决策灾难,造就了新时期的「帝王总统」。比如,特朗普发动贸易战、出台移民禁令,就和班农分不开;小布殊发动伊拉克战争,就和其国师罗夫的舆论操作分不开。
2003年2月5日,时任美国国务卿鲍威尔(Colin Powell)在联合国安理会举着一小瓶不明物质,公开宣扬萨达姆政权拥有大杀伤力武器,他的论点被当做小布殊对萨达姆政权发动军事打击的证据。这也成为鲍威尔承认的从政生涯污点。但事实上,真正在背后炮製对伊朗可动武论点的「军师」就是罗夫。只不过鲍威尔作为首席外交官担着外交上说服盟邦接受这些「证据」的责任。
2006年1月5日,时任总统小布殊在白宫会见内阁大员以及离任的幕僚。(AP)
美国军事入侵伊拉克前8个月,罗夫领衔「白宫伊拉克工作任务小组」,专门研究如何制定一套战略,向美国公众传达「萨达姆拥有大杀伤力武器,和国际恐怖主义联繫紧密,已对美国构成严重威胁」的舆论。小组成员包括当时的国安顾问赖斯(Condoleezza Rice)、副国安顾问哈德利(Stephen Hadley)以及白宫幕僚长和好战派副总统切尼(Dick Cheney)的亲信。鲍威尔和国务院人员则不在其中。
按照当时《华盛顿邮报》的说法,该小组的使命就是「教育公众」,让大众接受萨达姆威胁的「真实存在」。包括小布殊当年有关伊拉克「威胁」的演讲稿,都出自该小组,或者至少经由该小组审核。作为「国师」,罗夫的角色完全盖过了其他幕僚,进而导致内部好战派佔据上风,促使小布殊发动伊拉克战争。
这类「国师」最大的特点是超级自信,笃信自己的战略设计,即便存在政策误导,也从来不认错。而且,和班农一样,罗夫在小布殊离任之际也曾以「享有行政特权」为由拒绝国会司法委员会的调查传票。
还有一类「国师」,不单单是「政治战略家」,而且还是「政治科学家」、战略理论家,典型代表就是布热津斯基(Zbigniew Brzezinski)以及基辛格(Henry Kissinger)。两人都是在担任国安顾问时「青史留名」。不过,布热津斯基因为其所处时代挑战的不同,色彩更为浓厚一些。
真正造就布热津斯基的人是民主党总统卡特(Jimmy Carter)。卡特虽然未能连任,但在任内让50多岁的布热津斯基充分发挥才干。可以说,布热津斯基是美国70年代末外交政策的实际操盘手。比如,中美1978年正式建交,其实是布热津斯基的功劳。是他瞒着当时的国务院推动了这一政治和外交进程。
1977年,时任美国总统卡特(右)与中央情报局局长(左)、国防部长、和国家安全顾问布热津斯基(背对相机)就以色列问题进行讨论。(Getty)
推动和中国建交,体现了他外交战略上现实主义的一面。因为从当时的国际环境和政策运用上看,布热津斯基身上融合了麦卡锡主义(反共反苏)意识形态以及「冷战之父」乔治·凯南(George Kennan)那种主张美国不该满足于现状的高傲姿态。他的偶像也是凯南和麦克阿瑟等野心家,设置战略目标时非常大胆。比如,伊朗人质危机发生时,布热津斯基就曾负责指挥美军执行突袭行动解救人质。只不过,最后行动失败,布热津斯基也引咎辞职。
在全球战略上,布热津斯基主张美国进行地缘扩张,将影响力扩张至全球。不过,他的《大棋局——美国的首要地位及其地缘战略》(The Grand Chessboard: American Primacy and Its Geostrategic Imperatives)强调,地缘政治仍是美国维护全球首要地位的关键因素,而主要的「棋盘」仍在欧亚大陆(尤其是中亚)。包括小布殊发动的中东战争,某种程度上也是遵循布热津斯基的理论,也就是以「反恐」之名进行地缘博弈。
当然,布热津斯基一些战略盘算也很容易被推翻。比如美国今日在阿富汗的遭遇,或许他能够预料过美国所面临的「帝国困境」,但却没有想到,美国打击塔利班,反而使得俄罗斯在中东棋盘上更为灵活。美国反而无法保持基辛格主张的那种「均势」状态。但即便如此,他的贡献也是历史性的,尤其是他展现出的战略眼光、勇气和现实主义,值得后来者借鑑。
影响力和布热津斯基并肩的斯考克罗夫特(Brent Scowcroft)也算是一位驰骋美国外交舞台40馀年的战略师。斯考克罗夫特曾在福特政府和列根政府两度担任国安顾问,虽然外交立场保守,但一直能够超越党派界限,从战略上思考美国战略利益。他的现实主义理念也得到奥巴马的青睐,并在奥巴马选人用人方面提供了很多建设性、甚至决定性意见。
以上列举的战略家,或者「国师」级别的人物,各有各的特色与贡献。相比班农和罗夫,阿克塞尔罗的破坏力不大。相比布热津斯基和斯考克罗夫特,班农和罗夫很难望其项背,勉强当个投机者和阴谋家。
虽然拜登本人就是外交政策专家,也深谙国会人脉政治,原则上来说不需要专门的「首席战略师」。但是,在他的国安队伍当中,有一个人的角色和之前班农及罗夫角色类似。此人便是国安顾问沙利文(Jake Sullivan)。他是能够将美国内政外交利益相互协调、在政策上统筹各部、战略上把控方向、舆论上调解温差的关键人物。而且,他和克林顿家族、奥巴马家族关係密切,是今后民主党政府可能的国务卿人选。
甚至有人会习惯性预测他会竞选总统。但从目前他的职业生涯和研究领域来看,他的发展路线应该是布热津斯基、基辛格等人类似。毕竟竞选总统也要看时代背景(也就是天时地利因素)。但即便没有总统之命,他也有谋士之才,而且要留下自己的历史符号。至少从近几年的作品来看,他是向「战略师」或「政治理论学者」这个方向努力的。
相比国务卿布林肯,沙利文角色相对灵活。即便拜登外交上出现大的问题,首当其衝的也是布林肯。如果拜登想和中国缓和关係,也主要会通过沙利文来表达(比如最近的CNN採访)。而且,从过去50年看,国安顾问总能在特殊时刻扮演关键角色。尤其在危机或紧张时刻,总统也会优先选择国安顾问发力。
比如,两次欧洲行之后,拜登都会迅速将视线转向中国。每次都会由沙利文出面,向中国释放信号。拜登第一次欧洲行结束时,沙利文宣布有意举行中美元首对话。拜登第二次欧洲行结束后,沙利文接受CNN的专访,所谈话题包括阿富汗撤军等决策以及美国外交政策方向,包括如何看待中国和处理对华关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