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故事计划|还在硬核防疫的人 05/10/2023 强迫性洗手、一天换十几次口罩、非必要不出门,生活复苏的当下仍有一些人在硬核防疫。他们自称“防疫钉子户”,毫不松懈地进行自我防护,避世,甚至不惜戒断社交。最近不时有“二阳”的消息传出,硬核防疫的人们又将面对新一轮的考验。 钉子户联盟 沈畅平均每天能用掉十几个口罩。从家门口到地下停车场,他上车第一件事就是把口罩放进垃圾袋密封好。戴过即扔,是他佩戴口罩的基本原则。进入商场,逛完后出门,口罩要换上新的。外卖到了,戴好口罩开门,门一关,口罩又被扔进了垃圾桶。 戴口罩时沈畅有一个习惯,要用S型的小卡将两边挂耳处的绳子勒紧,为了加强口罩的密封性,却不可避免地把他的脸勒紧勒疼,鼻梁处总是红彤彤的。为了置换免于感染的安全感,他每天都要忍受戴紧口罩带来的疼痛和憋闷感。 各种品牌、款式的口罩沈畅都买过。柳叶型的,杯型的,头戴式口罩,支架口罩,还买过一种鼻梁处有海绵条的。买多了,他对口罩的要求很高,要透气,面料也要亲肤柔软,贴合鼻子。其中一款绿色医用防护口罩,15元一个,这是他专门为出入医院而准备。现在他常用的两款,也是从试过十几款口罩里选出来的。为了方便取用,他在家门玄关处放置了专门的收纳盒,储存口罩。 沈畅37岁,在北京一家公司当程序员。在办公室时,他几乎不摘口罩,不到忍不了,不在办公室吃饭、喝水。他四周的空气永远流动着,工位里摆放的一台空气净化器和左右放置的两台迷你桌面净化器,让他周围总是鼓动着风。 图 | 沈畅办公室里的净化器 工作8小时,沈畅时常感到缺氧。即便如此,他也不愿意摘下口罩。偶尔,上下班走到一处无人的走道,他才乐意摘下口罩,短暂喘一口气。实在口渴时,他就把小型进化器挪到面前,让气流对准自己的口鼻,在流动的空气中喝上几口水。他说,这样做能保证在取下口罩和空气直接接触的几秒内,病毒无法被他吸入体内。 沈畅觉得,只要不摘口罩就感染不了病毒。他认为,感染上病毒的人一定是不正确地佩戴口罩:“戴歪了,密封性不好,周围都是病毒,只要有一点缝,都进去了。” 孩子的安全,沈畅坚守防疫的最大动力。2022年11月,他的孩子出生,由于早产,出生时体重不足4斤,体弱,在保温箱里治疗了十几天才脱离危险期。 为了这个孩子,不管外界防疫宽严,沈畅试图在家中建立起一套完整的防御系统。他开启了全屋改造计划。先是用密封胶条绕大门一周,让风无法通过门缝畅快地在屋内屋外之间流通,避免室外气溶胶吹进卧室。又花400多元购买了一个紫外线消毒灯放在门外,他解释道:“病毒靠飞沫传播,如果外卖、快递,在门口逗留,留下飞沫,短时间内飘入屋内,会造成感染。” 开启紫外线灯,可以对这处家庭和外界衔接的“关卡”进行消毒。 室内,沈畅拆开房屋的吊顶,检查是否有窟窿,漏洞处他都用泡沫胶填上。厨房烟道、卫生间地漏、中央空调的空调口,这些可能导致漏风的细微处,他都一一封死。卫生间里的换气扇,向外排气的管道也被他剪掉了。最后,他在家中4个房间每间购置了一台空气净化器。 沈畅至今保留着许多抗击“新冠”时期中国人的生活习惯,甚至更加严格。快递来了,他坚持要在外静置至少12个小时才能领回家。处理时,沈畅得戴口罩和防护眼镜、手套,在紫外线消毒灯下操作。下班进入家门,他有一套固定的流程——先脱下外套放到消毒灯下消毒,用酒精喷洒全身,进屋后用洗手液洗手,反复搓洗几遍,手机也要用酒精擦一遍。 图 | 门口的紫外线消毒灯 去年12月,病毒感染高峰期到来,公司部门所有人都感染了,只有他保持未感染状态,度过了第一次感染潮高峰期。 高峰期过后,其他人恢复了日常生活,只有未感染的沈畅仍不敢放松。那段时间,人们康复后乐于聚会、走访朋友。沈畅仍拒绝堂食,坚持不点外卖,中午开车回家吃饭。密闭空间内,比如出租车、电梯里,他还会戴上泳镜,把眼睛密封起来。放开以来,沈畅仅出差过一次。他买了一个二手的车载净化器,当随身净化器使用。飞机上,他用净化器对着自己的脸吹了一路。 在网络上,沈畅找到了一群跟自己一样,至今仍坚持严格防疫的人。大家聚在群聊里,自称为“防疫钉子户”,在群里交流一些日常防疫的措施,分享有关新冠病毒的知识。群里一共60来号人,大多数人是至今还未感染新冠的,自称“决赛圈未阳者”。也有小部分“阳康儿”。有的人还把自己在群里的昵称改成了“超级钉子户”。 24岁的大学生李春是“钉子户”群群主。2022年12月7日,她听闻校内医院陆续检测出不少阳性病例,她自那时起就避免外出了。李春当时与两位室友合租,两个月,她都没有和室友打过照面。她总是等室友出门后,间隔三小时,才敢出入公共区域。 李春在短时间内学了大量防疫知识,包括如何降低感染概率,坐公共交通怎样防止感染病毒,如何降低暴露后的病毒载量。她还囤了不少防护物资:包括一套鼻喷药物,据说可以使鼻腔内产生一层保护膜,如同一张滤网,风扇就可净化空气。还有一张专门的消毒地垫,供擦鞋底使用。 和李春、沈畅相似,这些自称“钉子户”的坚持防疫者,都有各自讲究的防疫方法。“季风”是圈子有名的“防疫大佬”,他买了一台二手3D打印机,在家做防疫口罩。他还用一台车载净化器改装成电动口罩,外接导气管,把经过过滤的风吹进口罩里。 “钉子户”群里,许多人以防疫为要。在病毒感染高峰期,群里有人为躲避病毒4个月不下楼,有上班族为逃避聚餐刻意请假,一位做生意的男人,因为防疫还拒绝见客户。一些人宣称:病毒很强大,打不过,只能躲。 这些自称防疫钉子户的人们,内部把自己大致分为两个派别:积极防疫派和避世派。龙小轩是避世派的代表。从去年12月23日起至今,4个多月,他一直把自己“隔离”在家中从未下过楼。 龙小轩今年31岁,租住在广东揭阳一间10来平米的出租屋里。他是珠海人,本不在揭阳生活。2022年12月中旬他到揭阳看异地恋的女友。还未返程,就得知女友感染了新冠病毒。他回不去珠海,只能躲在酒店。他很害怕。三年来,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感受到病毒的入侵。 他给父母打电话,列出一份物资清单,请父母将物品邮寄过来。清单上的物品包括:4盒布洛芬、一盒莲花清瘟、200多个Kn95口罩以及一把剪刀——他做好了长时间不出门自己理发的准备。 龙小轩在酒店住了一周,觉得酒店来来往往的人太多,于是在揭阳租下一间房,开始了避世的生活。就连看房,也是让房东录了视频,在手机上看的。 他严格坚守着居家防疫的政策。卫生间里的排气扇24小时开着透气。他有一个800多元买的防毒面具,每次开门取快递或外卖都戴着。200个抗原试纸,每隔几天就测一次。500毫升的消毒酒精,他三天就能用完。 他不敢把窗户关死,仅留一点小缝。缝隙处用绵柔巾贴住,布上再浇点水。他宣称这样可以使病毒附着在上面。丢垃圾也叫闪送。一周一次,每次8元。有时垃圾太多,他还会给对方多加6元的小费。 图 | 龙小轩用绵布堵住窗口 备战 4月初,一个消息流传到群里:“二阳”要来了。 一开始,只是一些零散的信息。一位群友转发了一则帖子,称有人二次确诊新冠,描述的症状是:嗓子干,流鼻涕,比较轻微。一位20多岁的大学生晒出新冠病毒抗原检测阳性的试纸,说自己和家人步入了“二阳”行列。 4月中旬,关于“二阳”的帖子越来越多。“钉子户”张宇感觉要坏事。在他看来,病毒的走高有更清晰的指向,他列出时间表:3月底,阳性检测率为0.7%;进入4月,每周的阳性检测率分别为:1.4%,1.3%,1.7%,4月27日这天,数值翻了1.5倍,达到4.4%。 张宇收集的这组数据来源于中疾控。核酸检测撤销后,大部分省份、地区已不再统计感染人数,仅在中国疾控预防控制中心的官网上,每隔7天会对外发布全国的新冠疫情情况。每周,张宇都会蹲守在网上,等待一周一次的“放榜”。 “二阳”消息一出,防疫者们陷入了恐慌。一些防疫“大V”们在网上发表言论,称12月到现今,一些人抗体水平已经下降,遇上大规模人员流动,恐难以抵挡。不少人预测,五一过后,第二波就会到来。 听闻“二阳”可能性的风吹草动后,许多坚持防疫者闻风而动,接种疫苗。3月7日,李春就完成了接种。但她很快就感到后悔,按照她的说法,接种疫苗后半个月内,所产生的抗体浓度最高,往后依次递减。后来听消息推断“二阳潮”可能会在五月发生,她担心在3月初接种的疫苗,免疫力无法抵御5月后的高峰。 4月中旬,张宇在成都当地接种了第四针疫苗。他算是行动很早的一批人。 当时,他留意到北京市疾控中心发布接种“神州细胞4价”新冠疫苗的消息,在坚持防疫者间流传的信息里,这是最新、最好的新冠疫苗。那时,成都还未铺开这类疫苗的接种。张宇短暂考虑过和许多坚持防疫者一样,到北京接种这支疫苗,但看到阳性检测率直线上升后,他决定不再等了。最终,他选择了吸入式鼻喷疫苗——他查阅了资料,鼻喷式疫苗可预防60%-70%的病毒。 五一前夕,沈畅的父母要来家里看孙辈。按以往,沈畅会给来访的人测抗原,但现在这个策略失效了,感染过的人还会复阳。他跟父母说,来之前,先避免外出,就在家待着,然后再过来。他又准备了一间空屋子,打算让父母先隔离两天,再让他们见孩子。 此前,沈畅为孩子做过一套防护雨披。用一个电动自行车的雨披改造,雨披有细绳,可以保证上方的密封性,外部接一台送风净化器。现在他的孩子已经5个月,这套装备有些小了。他感到忧愁。沈畅琢磨着五一向公司申请加班,再找其他时间调休。“避避风头。” 图 | 沈畅孩子做的保护罩 防疫钉子户们严阵以待。27岁的小何这天要去医院补牙。出发前,他佩戴上3M7502的防毒面具和护目镜,往鼻腔和口腔内喷上药物,一款小型净化器随时携带。当他这身打扮出现在医院时,医生笑了,对他说,早就结束了。 “有什么好说的,不就是感冒吗?”“再防也防不住。”外界大多数人对病毒不在意的态度,引起了钉子户们的不满。 一位上班族在群内求助:对面的同事二阳了,咳嗽不停,暗示对方戴口罩,对方也不戴。他自己戴着口罩,觉得不保险,该怎么办。很多人给他出主意。有人说,口罩没有多少钱,天天给他配送。沈畅也看到了帖子,他给对方推荐了一款自己使用的空气净化器。 4月24日这天,“新冠第二波”冲上了热搜第一名,该话题阅读量达1.2亿次。于此同时,疾控中心监测出XBB变异株,命名为“大角星”。相较之前的毒株,其免疫逃逸能力、传染性更强。 刷到这条新闻后,李春从防疫大佬季风那里定制购买了一款电动送风口罩,价值400多元。可到现在她还没有收到。“订单太多了。”季风回复她。 一位钉子户在群内分享了一件小事。他说家里的洗衣机坏了,请师傅上门维修,对方没有戴口罩。他有些犹豫,担心直接提出来对方会拒绝。他想了个办法,先给师傅塞了一盒烟,然后给他一个N95口罩,说请他带上。等人走以后,他紧急开窗通风,把空气净化器开到最大。“可太难了。”他感叹。 4月26日,官方出来发声。国家疾控局传防司一级巡视员贺青华表示,全国疫情总体处于低水平状态。 许多防疫钉子户,并不会因为这类消息放松警惕。大家有着自己的判断。张宇看到这则新闻后没有打消顾虑,在他的理解中,这则消息的另一层含义是说,新冠病毒并未消失,只是低水平波动。 工作之余,张宇喜欢查阅研究一切有关新冠病毒的资料。他翻到一则今年1月底发表在nature的学术论文,论文从长新冠角度切入分析新冠对各脏器的伤害,文章里称病毒可以攻击心脏,攻击肺部,攻击肝脏,攻击睾丸,甚至,会在血管里形成非常小的血栓。 “任何一种伤害出现在我的身体上,我都无法接受。”张宇说。 他向来重视人身安全方面的风险。工作的第一年,张宇就为自己配置了各种保险。近几年,他购置了七、八份险种,光重疾险就为自己买了三份。他月薪刚过万,每年花费在保险的金额就接近5万。 第一波感染潮,他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上班戴口罩,一段时间就进行手部消毒,中午吃饭时也躲在自己的车内就餐。 三天以内,同事们都阳了,他一直坚守到元旦过后,还是没能躲过病毒。他懊恼、自责,自己复盘了好一会儿,把原因归咎于“办公室病毒浓度太高”。他事后复盘了当时“百密一疏”的缘由,翻阅了大量的防疫贴,发现帖子里提到的所有的防护措施他都想到做到了,唯独一条——在办公室放净化器。他懊恼十分,觉得是自己的疏忽,导致了最终没能躲过感染。 康复两个月后,张宇觉得自己得了“后遗症”。他时常觉得心悸,心跳过快,全身乏力。以前,他爬12层楼不会喘,现在,他感到特别的累。他找到学中医的朋友,对方给他开了几副中医。喝了20来天中医后,他才感到身体逐渐恢复正常。 张宇说,他之所以近乎固执地坚持防疫,不仅是为了保持不感染,更是因为害怕已知、未知的后遗症。他形容为:“害怕开盲盒。”因此,康复后他不仅没有放松对病毒的警惕,转而更为严格地防疫,尽力躲避第二次感染。 避无可避 为防疫“避世”,龙小轩说,是因为自己有慢性中耳炎,发烧会引发耳膜穿孔,进而引发脑炎,触发严重的后果。 他细数种种可怖的患病可能,他总在网上刷有关新冠病毒的新闻。他宣称,他在新闻里读到过一个外国人反复感染了三次后得了脑萎缩,最多只有10年的命。这类新闻总能引发他的恐慌,他又不能放弃跟踪这类消息,以保持更新对病毒危害的认知。 不下楼的日子,龙小轩停止了工作。2011年高中毕业后,他干过许多工作:做过房地产中介,卖过保险,在麦当劳里打工。前两年,他下定决心通过自考考取了一所函授大学。白天工作,晚上就在电脑前上课。但疫情后,他的工作总是被迫打断,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居家,收入也受到影响。生活让他感到虚无。与此同时,他也会想,自己的劳动有没有得到应有的价值兑现? “赚这么多钱,没有健康的身体有什么用?”龙小轩强调自己做出居家选择并非是为了逃避工作。 龙小轩对居家生活相当满意,但也不得不承认现实残酷。2月21日,他向学校递交了一年的休学申请。原因是他交不起学费了。“没有足够多的钱,我快坚持不下去了。”他说。 大多数人无法做到这样与世隔绝。许多防疫者还是得在人群中生活。 3月春暖花开,李春迎来了新学期的开学。出门前她照例戴上了Kn95口罩。电梯间,一个男生走进来,对方发觉她戴了口罩后,发出一声感叹:我今天没戴口罩。李春觉得,男生说话的口气“阴阳怪气”,像是刻意在点她,还在戴口罩。 李春周围,学生,老师几乎很少有人戴口罩。戴着口罩的李春显得有些异类。上大课的时候,李春坐在第一排靠窗的位置,把窗户全打开,保持通风。若是小班授课,她就尽量坐在最后一排,让教室后面的门敞开着通风。 李春的同学们发现了她的讲究,大多不理解她的这种行为。他们会问现在都没有感染了,为什么还要戴口罩。起初,她解释说自己没有阳过,担心后续感染。后来,她渐渐发现,自己没有朋友了。 以前,李春很喜欢和朋友一起探店,逛街、吃美食,现在因为不敢堂食,她婉拒朋友的邀约。这样的情况发现过一次、两次,多了之后,朋友们也就不再邀请她了。“现在是零社交。”她苦笑。如今,李春仍然坚持自己做饭,不出去旅游,不去看电影,同龄人都在享受春天的美好,她形单影只。 放开后李春认为,很多人不适合做朋友,因为观念不一致。和她同级的一个男生,在疫情最严重的时候,发了一条朋友圈说他要冲向“羊群”。一个朋友对她开玩笑说,“等你阳了,就可以和我们一起吃饭了”,她气得发抖。时间长了,李春也懒得说服他们不要开这种玩笑。 上班族沈畅也体会到了社交压力。年后公司组织了一次聚餐,沈畅没有去,请了假,领导也意会了他的意思。沈畅知道,拒绝团队的聚餐可能会让同事感到冒犯,为自己带来非议。只是他觉得这次的后果自己可以承担得起。“如果因为聚餐而受到业绩的影响,那么这种公司也没必要待。” 但他坦言,之后还是会想一些方案,尽量规避如此直接的拒绝。比如堂食前,喷一些鼻喷药物,随身带平面净化器,使面部形成干净的空气保护层。 80后许峰在义乌做生意。他有自主神经功能紊乱症,因为看到罹患同种疾病的人,有感染新冠加重症状的讲述,他比普通人更在意预防,至今没有感染过新冠。 今年3月以前,义乌生意依靠线上联系,市场上人不多。3月后,线下门面陆续恢复营业。他避免和人线下社交,可生意总要做。许峰把门店交由店员管理,自己仍在线上办公。万不得已得在线下谈生意时,他尽量把人约在自己的店里,店内的净化器长时间开着。对方要求下餐馆,许峰挑了一个下午茶的时间,他知道这个点人不多。他在可腾挪的范围内,尽所有可能降低感染新冠的风险。 好在,生意不是他一个人干,分工一下,他需要面对的风险低了许多。 现实生活中,人与人还保持着礼貌。互联网上,不同观点之间的矛盾更加尖锐。平时,许峰会在社交媒体上聊聊生活以及防护心得,一些网友在评论下开骂,把他描述成贩卖焦虑,想要过度防疫。 许峰的孩子上小学三年级,他坚持让孩子戴口罩。孩子间有小群体,不免会受到嘲笑。许峰知道后让孩子摆出这样的心态,人活着总要面临不一样的声音:戴不戴口罩都是个人自由,说几句就说几句,说几句也是别人的自由。 5月5日,世界卫生组织宣布,新冠疫情不再构成“国际关注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PHEIC)”,解除了2020年1月30日拉响的最高级别警报。 5月6日,中国疾控中心的官网上,本应该对外通报新冠疫情,并没有如期出现。 5月8日,国务院联防联控机举行新闻发布会。国家卫生健康委表示,人群和卫生系统的抵抗力与新冠病毒之间已经取得一个较平衡的状态。 疫情突然开始,也突然结束。 这天下午,李春在群内丢出一则帖子。内容是一位坚持防疫的“铁钉”首次感染新冠的经历。“给钉子户丢人了。”那个人说。 过了一会儿,群内有人回复:筛选下的都是最强的。 “这话虽然残忍,但大自然本身就是无比残酷的。” END-
真实故事计划|还在硬核防疫的人
05/10/2023
强迫性洗手、一天换十几次口罩、非必要不出门,生活复苏的当下仍有一些人在硬核防疫。他们自称“防疫钉子户”,毫不松懈地进行自我防护,避世,甚至不惜戒断社交。最近不时有“二阳”的消息传出,硬核防疫的人们又将面对新一轮的考验。
钉子户联盟
沈畅平均每天能用掉十几个口罩。从家门口到地下停车场,他上车第一件事就是把口罩放进垃圾袋密封好。戴过即扔,是他佩戴口罩的基本原则。进入商场,逛完后出门,口罩要换上新的。外卖到了,戴好口罩开门,门一关,口罩又被扔进了垃圾桶。
戴口罩时沈畅有一个习惯,要用S型的小卡将两边挂耳处的绳子勒紧,为了加强口罩的密封性,却不可避免地把他的脸勒紧勒疼,鼻梁处总是红彤彤的。为了置换免于感染的安全感,他每天都要忍受戴紧口罩带来的疼痛和憋闷感。
各种品牌、款式的口罩沈畅都买过。柳叶型的,杯型的,头戴式口罩,支架口罩,还买过一种鼻梁处有海绵条的。买多了,他对口罩的要求很高,要透气,面料也要亲肤柔软,贴合鼻子。其中一款绿色医用防护口罩,15元一个,这是他专门为出入医院而准备。现在他常用的两款,也是从试过十几款口罩里选出来的。为了方便取用,他在家门玄关处放置了专门的收纳盒,储存口罩。
沈畅37岁,在北京一家公司当程序员。在办公室时,他几乎不摘口罩,不到忍不了,不在办公室吃饭、喝水。他四周的空气永远流动着,工位里摆放的一台空气净化器和左右放置的两台迷你桌面净化器,让他周围总是鼓动着风。
图 | 沈畅办公室里的净化器
工作8小时,沈畅时常感到缺氧。即便如此,他也不愿意摘下口罩。偶尔,上下班走到一处无人的走道,他才乐意摘下口罩,短暂喘一口气。实在口渴时,他就把小型进化器挪到面前,让气流对准自己的口鼻,在流动的空气中喝上几口水。他说,这样做能保证在取下口罩和空气直接接触的几秒内,病毒无法被他吸入体内。
沈畅觉得,只要不摘口罩就感染不了病毒。他认为,感染上病毒的人一定是不正确地佩戴口罩:“戴歪了,密封性不好,周围都是病毒,只要有一点缝,都进去了。”
孩子的安全,沈畅坚守防疫的最大动力。2022年11月,他的孩子出生,由于早产,出生时体重不足4斤,体弱,在保温箱里治疗了十几天才脱离危险期。
为了这个孩子,不管外界防疫宽严,沈畅试图在家中建立起一套完整的防御系统。他开启了全屋改造计划。先是用密封胶条绕大门一周,让风无法通过门缝畅快地在屋内屋外之间流通,避免室外气溶胶吹进卧室。又花400多元购买了一个紫外线消毒灯放在门外,他解释道:“病毒靠飞沫传播,如果外卖、快递,在门口逗留,留下飞沫,短时间内飘入屋内,会造成感染。” 开启紫外线灯,可以对这处家庭和外界衔接的“关卡”进行消毒。
室内,沈畅拆开房屋的吊顶,检查是否有窟窿,漏洞处他都用泡沫胶填上。厨房烟道、卫生间地漏、中央空调的空调口,这些可能导致漏风的细微处,他都一一封死。卫生间里的换气扇,向外排气的管道也被他剪掉了。最后,他在家中4个房间每间购置了一台空气净化器。
沈畅至今保留着许多抗击“新冠”时期中国人的生活习惯,甚至更加严格。快递来了,他坚持要在外静置至少12个小时才能领回家。处理时,沈畅得戴口罩和防护眼镜、手套,在紫外线消毒灯下操作。下班进入家门,他有一套固定的流程——先脱下外套放到消毒灯下消毒,用酒精喷洒全身,进屋后用洗手液洗手,反复搓洗几遍,手机也要用酒精擦一遍。
图 | 门口的紫外线消毒灯
去年12月,病毒感染高峰期到来,公司部门所有人都感染了,只有他保持未感染状态,度过了第一次感染潮高峰期。
高峰期过后,其他人恢复了日常生活,只有未感染的沈畅仍不敢放松。那段时间,人们康复后乐于聚会、走访朋友。沈畅仍拒绝堂食,坚持不点外卖,中午开车回家吃饭。密闭空间内,比如出租车、电梯里,他还会戴上泳镜,把眼睛密封起来。放开以来,沈畅仅出差过一次。他买了一个二手的车载净化器,当随身净化器使用。飞机上,他用净化器对着自己的脸吹了一路。
在网络上,沈畅找到了一群跟自己一样,至今仍坚持严格防疫的人。大家聚在群聊里,自称为“防疫钉子户”,在群里交流一些日常防疫的措施,分享有关新冠病毒的知识。群里一共60来号人,大多数人是至今还未感染新冠的,自称“决赛圈未阳者”。也有小部分“阳康儿”。有的人还把自己在群里的昵称改成了“超级钉子户”。
24岁的大学生李春是“钉子户”群群主。2022年12月7日,她听闻校内医院陆续检测出不少阳性病例,她自那时起就避免外出了。李春当时与两位室友合租,两个月,她都没有和室友打过照面。她总是等室友出门后,间隔三小时,才敢出入公共区域。
李春在短时间内学了大量防疫知识,包括如何降低感染概率,坐公共交通怎样防止感染病毒,如何降低暴露后的病毒载量。她还囤了不少防护物资:包括一套鼻喷药物,据说可以使鼻腔内产生一层保护膜,如同一张滤网,风扇就可净化空气。还有一张专门的消毒地垫,供擦鞋底使用。
和李春、沈畅相似,这些自称“钉子户”的坚持防疫者,都有各自讲究的防疫方法。“季风”是圈子有名的“防疫大佬”,他买了一台二手3D打印机,在家做防疫口罩。他还用一台车载净化器改装成电动口罩,外接导气管,把经过过滤的风吹进口罩里。
“钉子户”群里,许多人以防疫为要。在病毒感染高峰期,群里有人为躲避病毒4个月不下楼,有上班族为逃避聚餐刻意请假,一位做生意的男人,因为防疫还拒绝见客户。一些人宣称:病毒很强大,打不过,只能躲。
这些自称防疫钉子户的人们,内部把自己大致分为两个派别:积极防疫派和避世派。龙小轩是避世派的代表。从去年12月23日起至今,4个多月,他一直把自己“隔离”在家中从未下过楼。
龙小轩今年31岁,租住在广东揭阳一间10来平米的出租屋里。他是珠海人,本不在揭阳生活。2022年12月中旬他到揭阳看异地恋的女友。还未返程,就得知女友感染了新冠病毒。他回不去珠海,只能躲在酒店。他很害怕。三年来,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感受到病毒的入侵。
他给父母打电话,列出一份物资清单,请父母将物品邮寄过来。清单上的物品包括:4盒布洛芬、一盒莲花清瘟、200多个Kn95口罩以及一把剪刀——他做好了长时间不出门自己理发的准备。
龙小轩在酒店住了一周,觉得酒店来来往往的人太多,于是在揭阳租下一间房,开始了避世的生活。就连看房,也是让房东录了视频,在手机上看的。
他严格坚守着居家防疫的政策。卫生间里的排气扇24小时开着透气。他有一个800多元买的防毒面具,每次开门取快递或外卖都戴着。200个抗原试纸,每隔几天就测一次。500毫升的消毒酒精,他三天就能用完。
他不敢把窗户关死,仅留一点小缝。缝隙处用绵柔巾贴住,布上再浇点水。他宣称这样可以使病毒附着在上面。丢垃圾也叫闪送。一周一次,每次8元。有时垃圾太多,他还会给对方多加6元的小费。
图 | 龙小轩用绵布堵住窗口
备战
4月初,一个消息流传到群里:“二阳”要来了。
一开始,只是一些零散的信息。一位群友转发了一则帖子,称有人二次确诊新冠,描述的症状是:嗓子干,流鼻涕,比较轻微。一位20多岁的大学生晒出新冠病毒抗原检测阳性的试纸,说自己和家人步入了“二阳”行列。
4月中旬,关于“二阳”的帖子越来越多。“钉子户”张宇感觉要坏事。在他看来,病毒的走高有更清晰的指向,他列出时间表:3月底,阳性检测率为0.7%;进入4月,每周的阳性检测率分别为:1.4%,1.3%,1.7%,4月27日这天,数值翻了1.5倍,达到4.4%。
张宇收集的这组数据来源于中疾控。核酸检测撤销后,大部分省份、地区已不再统计感染人数,仅在中国疾控预防控制中心的官网上,每隔7天会对外发布全国的新冠疫情情况。每周,张宇都会蹲守在网上,等待一周一次的“放榜”。
“二阳”消息一出,防疫者们陷入了恐慌。一些防疫“大V”们在网上发表言论,称12月到现今,一些人抗体水平已经下降,遇上大规模人员流动,恐难以抵挡。不少人预测,五一过后,第二波就会到来。
听闻“二阳”可能性的风吹草动后,许多坚持防疫者闻风而动,接种疫苗。3月7日,李春就完成了接种。但她很快就感到后悔,按照她的说法,接种疫苗后半个月内,所产生的抗体浓度最高,往后依次递减。后来听消息推断“二阳潮”可能会在五月发生,她担心在3月初接种的疫苗,免疫力无法抵御5月后的高峰。
4月中旬,张宇在成都当地接种了第四针疫苗。他算是行动很早的一批人。
当时,他留意到北京市疾控中心发布接种“神州细胞4价”新冠疫苗的消息,在坚持防疫者间流传的信息里,这是最新、最好的新冠疫苗。那时,成都还未铺开这类疫苗的接种。张宇短暂考虑过和许多坚持防疫者一样,到北京接种这支疫苗,但看到阳性检测率直线上升后,他决定不再等了。最终,他选择了吸入式鼻喷疫苗——他查阅了资料,鼻喷式疫苗可预防60%-70%的病毒。
五一前夕,沈畅的父母要来家里看孙辈。按以往,沈畅会给来访的人测抗原,但现在这个策略失效了,感染过的人还会复阳。他跟父母说,来之前,先避免外出,就在家待着,然后再过来。他又准备了一间空屋子,打算让父母先隔离两天,再让他们见孩子。
此前,沈畅为孩子做过一套防护雨披。用一个电动自行车的雨披改造,雨披有细绳,可以保证上方的密封性,外部接一台送风净化器。现在他的孩子已经5个月,这套装备有些小了。他感到忧愁。沈畅琢磨着五一向公司申请加班,再找其他时间调休。“避避风头。”
图 | 沈畅孩子做的保护罩
防疫钉子户们严阵以待。27岁的小何这天要去医院补牙。出发前,他佩戴上3M7502的防毒面具和护目镜,往鼻腔和口腔内喷上药物,一款小型净化器随时携带。当他这身打扮出现在医院时,医生笑了,对他说,早就结束了。
“有什么好说的,不就是感冒吗?”“再防也防不住。”外界大多数人对病毒不在意的态度,引起了钉子户们的不满。
一位上班族在群内求助:对面的同事二阳了,咳嗽不停,暗示对方戴口罩,对方也不戴。他自己戴着口罩,觉得不保险,该怎么办。很多人给他出主意。有人说,口罩没有多少钱,天天给他配送。沈畅也看到了帖子,他给对方推荐了一款自己使用的空气净化器。
4月24日这天,“新冠第二波”冲上了热搜第一名,该话题阅读量达1.2亿次。于此同时,疾控中心监测出XBB变异株,命名为“大角星”。相较之前的毒株,其免疫逃逸能力、传染性更强。
刷到这条新闻后,李春从防疫大佬季风那里定制购买了一款电动送风口罩,价值400多元。可到现在她还没有收到。“订单太多了。”季风回复她。
一位钉子户在群内分享了一件小事。他说家里的洗衣机坏了,请师傅上门维修,对方没有戴口罩。他有些犹豫,担心直接提出来对方会拒绝。他想了个办法,先给师傅塞了一盒烟,然后给他一个N95口罩,说请他带上。等人走以后,他紧急开窗通风,把空气净化器开到最大。“可太难了。”他感叹。
4月26日,官方出来发声。国家疾控局传防司一级巡视员贺青华表示,全国疫情总体处于低水平状态。
许多防疫钉子户,并不会因为这类消息放松警惕。大家有着自己的判断。张宇看到这则新闻后没有打消顾虑,在他的理解中,这则消息的另一层含义是说,新冠病毒并未消失,只是低水平波动。
工作之余,张宇喜欢查阅研究一切有关新冠病毒的资料。他翻到一则今年1月底发表在nature的学术论文,论文从长新冠角度切入分析新冠对各脏器的伤害,文章里称病毒可以攻击心脏,攻击肺部,攻击肝脏,攻击睾丸,甚至,会在血管里形成非常小的血栓。
“任何一种伤害出现在我的身体上,我都无法接受。”张宇说。
他向来重视人身安全方面的风险。工作的第一年,张宇就为自己配置了各种保险。近几年,他购置了七、八份险种,光重疾险就为自己买了三份。他月薪刚过万,每年花费在保险的金额就接近5万。
第一波感染潮,他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上班戴口罩,一段时间就进行手部消毒,中午吃饭时也躲在自己的车内就餐。
三天以内,同事们都阳了,他一直坚守到元旦过后,还是没能躲过病毒。他懊恼、自责,自己复盘了好一会儿,把原因归咎于“办公室病毒浓度太高”。他事后复盘了当时“百密一疏”的缘由,翻阅了大量的防疫贴,发现帖子里提到的所有的防护措施他都想到做到了,唯独一条——在办公室放净化器。他懊恼十分,觉得是自己的疏忽,导致了最终没能躲过感染。
康复两个月后,张宇觉得自己得了“后遗症”。他时常觉得心悸,心跳过快,全身乏力。以前,他爬12层楼不会喘,现在,他感到特别的累。他找到学中医的朋友,对方给他开了几副中医。喝了20来天中医后,他才感到身体逐渐恢复正常。
张宇说,他之所以近乎固执地坚持防疫,不仅是为了保持不感染,更是因为害怕已知、未知的后遗症。他形容为:“害怕开盲盒。”因此,康复后他不仅没有放松对病毒的警惕,转而更为严格地防疫,尽力躲避第二次感染。
避无可避
为防疫“避世”,龙小轩说,是因为自己有慢性中耳炎,发烧会引发耳膜穿孔,进而引发脑炎,触发严重的后果。
他细数种种可怖的患病可能,他总在网上刷有关新冠病毒的新闻。他宣称,他在新闻里读到过一个外国人反复感染了三次后得了脑萎缩,最多只有10年的命。这类新闻总能引发他的恐慌,他又不能放弃跟踪这类消息,以保持更新对病毒危害的认知。
不下楼的日子,龙小轩停止了工作。2011年高中毕业后,他干过许多工作:做过房地产中介,卖过保险,在麦当劳里打工。前两年,他下定决心通过自考考取了一所函授大学。白天工作,晚上就在电脑前上课。但疫情后,他的工作总是被迫打断,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居家,收入也受到影响。生活让他感到虚无。与此同时,他也会想,自己的劳动有没有得到应有的价值兑现?
“赚这么多钱,没有健康的身体有什么用?”龙小轩强调自己做出居家选择并非是为了逃避工作。
龙小轩对居家生活相当满意,但也不得不承认现实残酷。2月21日,他向学校递交了一年的休学申请。原因是他交不起学费了。“没有足够多的钱,我快坚持不下去了。”他说。
大多数人无法做到这样与世隔绝。许多防疫者还是得在人群中生活。
3月春暖花开,李春迎来了新学期的开学。出门前她照例戴上了Kn95口罩。电梯间,一个男生走进来,对方发觉她戴了口罩后,发出一声感叹:我今天没戴口罩。李春觉得,男生说话的口气“阴阳怪气”,像是刻意在点她,还在戴口罩。
李春周围,学生,老师几乎很少有人戴口罩。戴着口罩的李春显得有些异类。上大课的时候,李春坐在第一排靠窗的位置,把窗户全打开,保持通风。若是小班授课,她就尽量坐在最后一排,让教室后面的门敞开着通风。
李春的同学们发现了她的讲究,大多不理解她的这种行为。他们会问现在都没有感染了,为什么还要戴口罩。起初,她解释说自己没有阳过,担心后续感染。后来,她渐渐发现,自己没有朋友了。
以前,李春很喜欢和朋友一起探店,逛街、吃美食,现在因为不敢堂食,她婉拒朋友的邀约。这样的情况发现过一次、两次,多了之后,朋友们也就不再邀请她了。“现在是零社交。”她苦笑。如今,李春仍然坚持自己做饭,不出去旅游,不去看电影,同龄人都在享受春天的美好,她形单影只。
放开后李春认为,很多人不适合做朋友,因为观念不一致。和她同级的一个男生,在疫情最严重的时候,发了一条朋友圈说他要冲向“羊群”。一个朋友对她开玩笑说,“等你阳了,就可以和我们一起吃饭了”,她气得发抖。时间长了,李春也懒得说服他们不要开这种玩笑。
上班族沈畅也体会到了社交压力。年后公司组织了一次聚餐,沈畅没有去,请了假,领导也意会了他的意思。沈畅知道,拒绝团队的聚餐可能会让同事感到冒犯,为自己带来非议。只是他觉得这次的后果自己可以承担得起。“如果因为聚餐而受到业绩的影响,那么这种公司也没必要待。”
但他坦言,之后还是会想一些方案,尽量规避如此直接的拒绝。比如堂食前,喷一些鼻喷药物,随身带平面净化器,使面部形成干净的空气保护层。
80后许峰在义乌做生意。他有自主神经功能紊乱症,因为看到罹患同种疾病的人,有感染新冠加重症状的讲述,他比普通人更在意预防,至今没有感染过新冠。
今年3月以前,义乌生意依靠线上联系,市场上人不多。3月后,线下门面陆续恢复营业。他避免和人线下社交,可生意总要做。许峰把门店交由店员管理,自己仍在线上办公。万不得已得在线下谈生意时,他尽量把人约在自己的店里,店内的净化器长时间开着。对方要求下餐馆,许峰挑了一个下午茶的时间,他知道这个点人不多。他在可腾挪的范围内,尽所有可能降低感染新冠的风险。
好在,生意不是他一个人干,分工一下,他需要面对的风险低了许多。
现实生活中,人与人还保持着礼貌。互联网上,不同观点之间的矛盾更加尖锐。平时,许峰会在社交媒体上聊聊生活以及防护心得,一些网友在评论下开骂,把他描述成贩卖焦虑,想要过度防疫。
许峰的孩子上小学三年级,他坚持让孩子戴口罩。孩子间有小群体,不免会受到嘲笑。许峰知道后让孩子摆出这样的心态,人活着总要面临不一样的声音:戴不戴口罩都是个人自由,说几句就说几句,说几句也是别人的自由。
5月5日,世界卫生组织宣布,新冠疫情不再构成“国际关注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PHEIC)”,解除了2020年1月30日拉响的最高级别警报。
5月6日,中国疾控中心的官网上,本应该对外通报新冠疫情,并没有如期出现。
5月8日,国务院联防联控机举行新闻发布会。国家卫生健康委表示,人群和卫生系统的抵抗力与新冠病毒之间已经取得一个较平衡的状态。
疫情突然开始,也突然结束。
这天下午,李春在群内丢出一则帖子。内容是一位坚持防疫的“铁钉”首次感染新冠的经历。“给钉子户丢人了。”那个人说。
过了一会儿,群内有人回复:筛选下的都是最强的。
“这话虽然残忍,但大自然本身就是无比残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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