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1月《自然》杂志报道,这一研究结果证明了SHC014表面蛋白结合和感染人类细胞的能力,证实了人们的担忧,即蝙蝠携带的冠状病毒可能无需中间宿主就能感染人类"-- 翻译自下文:The creation of a chimeric SARS-like virus has scientists discussing the risks of gain-of-function research.Nov 16, 2015
“The results demonstrate the ability of the SHC014 surface protein to bind and infect human cells, validating concerns that this virus—or other coronaviruses found in bat species—may be capable of making the leap to people without first evolving in an intermediate host, Nature reported.”
“If the [new] virus escaped, nobody could predict the trajectory,” Simon Wain-Hobson, a virologist at the Pasteur Institute in Paris, told Nature.
另外,曾任美国病毒研究协会主席,世界病毒学顶级专家凯瑟琳·福尔摩斯(kathrynv.holmes)在2005年得出结论:
SARS病毒在自然界已被彻底消灭。
并对SARS的再次爆发给出3个预言:
1、重新进化产生一种新的类似病毒
2、实验室病毒样本意外泄漏
3、发生生物恐怖袭击
针对凯瑟琳·福尔摩斯的“SARS不存于自然界之说,曾任卫生部非典疫情分析专家组组长、现任第四军医大学军事预防医学学院军队流行病学教研室教授的徐德忠领衔的研究组,连续发表3篇论文,得出两个惊人发现:
1、SARS病毒的诞生经历了 “非自然进化”, 即基因改造 ;
2、SARS病毒的消亡源于“逆向进化”,即返祖现象;
新冠肺炎病毒,人造的?
先是2015年发表于Nature论文被扒出:称中美科学家5年前,就曾制造出类SARS新冠病毒。
又有印度学者发布最新研究成果:武汉新型冠状病毒为人造病毒的可能性大于自然进化的可能性。
这两个研究成果被放在一起,一个大胆的阴谋论开始传播,结论简而言之:“武汉新型冠状病毒很有可能是美国人造的”。
乍一看,顶级期刊背书,研究方法合情合理,分析过程也像模像样。在严峻的疫情形势下,关注度也非常高,坊间传播更是越说越神。
难道事实真是如此?
当然不是。并且是一个彻头彻尾利用疫情惶恐心理、裹着科学外壳的阴谋论而已。
在众多科学家的驳斥下,这些所谓的研究成果根本站不住脚。2月2日上午,印度学者们已主动撤下了在bioRxiv上预览的论文。
但“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这种阴谋论论调,却让石正丽——SARS病毒研究中功勋卓著的科学家,不得不用上最重的话。
当天下午,中国科学院武汉病毒所研究员石正丽说:“2019新型冠状病毒是大自然给人类不文明生活习惯的惩罚,我石正丽用我的生命担保,和实验室没有关系。”
“每次出现新疾病、新病毒的时候,同样的故事就会出现,说这是实验室泄漏或者生物工程制造的病毒。”在接受《科学》杂志采访时,石正丽的合作者、美国疾病生态学家彼得·达萨克(Peter Daszak)表示,“真令人羞耻。”
这背后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些阴谋论不可信?我们先从阴谋论的依据开始说起。
新型冠状病毒是人造的?1月11日,复旦大学张永振教授团队在virologic.org网站发布首个新型冠状病毒基因序列。
第二天,国家卫健委领导的小组在全球共享流感病毒数据库GISAID发布了另外5个来自不同患者的病毒基因组序列。
1月24日,中国疾控中心成功分离首株新型冠状病毒毒种。其信息及电镜照片、新型冠状病毒核酸检测引物和探针序列等均由国家病原微生物库权威发布,并提供共享服务。
上述这些中国科研人员的迅速行动,为全球科学家研究新型冠状病毒提供了坚实基础,许多研究机构都得以立即展开疫苗药物等研究。
但阴谋论的论调,却也开始甚嚣尘上。
最先被当做“论据”的是一篇2015年的论文,由美国北卡罗莱纳大学教堂山分校主导的一项研究结果,而前文中用生命担保的石正丽,正是论文作者之一。
在这篇发表于《自然医学》的论文中,研究人员们使用SARS-CoV反向遗传系统,生成并鉴定了一种类SARS新型冠状嵌合病毒。
体内实验证明,嵌合病毒在小鼠肺中的复制具有明显的发病机理,能感染小鼠呼吸道细胞而引发严重急性呼吸系统综合征。
这项工作表明,蝙蝠种群中流行的病毒,可能会再次重现类似SARS的传播风险。
据Nature报道,这项研究当时确实引发了风险辩论,比如,巴黎巴斯德研究所的病毒学家Simon Wain-Hobson就认为:“如果病毒逃脱,那么谁也无法预测后果。”
于是“疫情发生源自实验室病毒泄露”、“病毒是美国人的生物武器”这类说法,仿佛找到了科学依据。
但事情还在延续,另一篇火速出炉的印度研究,点燃导火索。
这篇发表在bioRxiv上的预印本论文(未经同行评议),直接将矛头指向了“病毒人造说”。
来自印度德里大学和印度理工学院的研究人员,在这篇论文中声称,在2019-nCoV(新型冠状病毒)突刺蛋白中发现了4个插入序列,其与HIV-1 gp120和Gag高度相似。
论文指出,这4个插入序列均为2019-nCoV独有,在其他冠状病毒中不存在。
在论文摘要中,作者写道:
4个独特的插入序列都与HIV-1关键结构蛋白中的氨基酸残基具有同一性/相似性,这在自然界中不太可能是偶然的。
非自然而为,难道新型冠状病毒竟然是人造的?
如果说之前坊间隐隐作祟的“生化”、“基因”之类的只是无端之辞,那么现在,两篇“科学依据”的论文,不正是提供了最有力的论据吗?
别信,不靠谱!然而,论文都是真的,指出的结论却可能不是阴谋论所希望的那样。
在更加严谨的科学分析下,无论是移花接木断章取义的做法,还是投机取巧博关注的行为,都很快被一一击破。
先说2015年的论文。阴谋论说了“人造SARS病毒”的结果,却巧妙隐藏了这一结果需要的条件。
研究病毒的分子生物学家Trevor Bedford把人造SARS病毒和新冠病毒进行了进化树分析,得出结论是:两者之间至少有25年的进化时间。
Trevor Bedford是谁?华盛顿大学基因组科学系和流行病学系的副教授。同时还是世界领先的癌症独立研究机构Fred Hutch的里疫苗及传染部门、计算机生物学项目的副成员。
换而言之,两山看起来近,连接起来几乎不现实。
然后是印度研究者发表的论文,就更不靠谱了。
论文一公开就遭到了各种质疑,作者先是在论文下留言表示接受大家的批评,后来主动撤回了论文。
这只是初步研究,我们的目的不是给阴谋论提供材料,也没有类似的主张。
(不禁想问:那你咋发论文的时候,说那么容易让人误解的话?)
而且因为是最新出炉的“论文”,一度还被不明真相群众相信,认为是“论文”就严谨。
于是包括颜宁教授在内的知名科学家都不得不为“同行”行为辟谣、科普,说预览的论文无法当做严谨的科学论据,因为都没有经过同行评审,甚至跟草稿没啥区别:
此外,这篇印度论文得出结论的方法和论据,也经不起推敲。
Trevor Bedford直接上数据反驳:论文中提到的四个原始序列在其它物种中也广泛存在,其中大部分甚至不是病毒。
所以,没有理由推断到HIV病毒上。
此外,也有信息生物学学者撰文进一步解释了为什么这四个原始序列重合并不能有任何价值。大意如下:
新型冠病毒与HIV的序列匹配非常短,出现在两种病毒的高变区中,在2019-nCoV序列与许多其他生物之间也发现了相似的重叠。
从理论上讲,HIV序列可以赋予另一种病毒的独特生物学特性在2019-nCoV中完全缺失,并且2019-nCoV没有已知的冠状病毒可能无法实现的独特临床特性。
新冠病毒的临床表现也不具有需要解释的新颖特征。它的症状特征,可传播程度,严重性,死亡率,持续时间,潜伏期和潜伏期,从动物传播到人类的能力以及无症状和皮肤接触的传播能力均在其他人类冠状病毒中成立。
也就是说,2019-nCoV基因组及其影响人类的方式本身没有特殊的异常需要解释。
最后,哪怕最最最极端的情况,假设印度这篇论文的假设成立,临床上也解释不通。
冠状病毒刺突蛋白和HIV gp120蛋白都是包膜表面的识别蛋白,但是它们有很大的不同。
刺突蛋白使冠状病毒识别ACE2受体并侵入粘膜上皮,而gp120蛋白使HIV病毒识别CD4受体并侵入CD4+T细胞。
因此,如果假说是正确的,新冠病毒能够感染T细胞或识别CD4受体。
但是到目前为止,没有证据表明2019-nCoV可以感染T细胞,或者可以感染任何表达CD4的细胞,或者可以感染任何不表达ACE2或不能被其他已知冠状病毒感染的细胞。
中国科学家更是态度鲜明。
2月2号下午,武汉病毒所研究员石正丽就在朋友圈说:
2019新型冠状病毒是大自然给人类不文明生活习惯的惩罚,我石正丽用我的生命担保,和实验室没有关系。
新型冠状病毒到底来自哪?用生命担保的背后,是石正丽和团队多年从事病毒科学研究的信心。
石正丽1964年出生于河南西峡县,长期从事新发病毒的研究,打过“非典”硬仗,在病毒的分离和鉴定、基因组学、病毒的检测技术、病毒的分子流行病学研究等方面非常有经验。
1987年本科毕业于武汉大学生物系遗传专业。1990年从中国科学院武汉病毒研究所毕业,获硕士学位。
之后便在中国科学院武汉病毒研究所工作,历任研究实习员(1990年-1993年)、助理研究员(1993年-1998年)、副研究员(1998年-2000年)、研究员。
在此期间,她还在法国蒙彼利埃第二大学攻读了博士学位,并于2000年5月毕业。
2003年,SARS事件爆发后,石正丽带领研究团队,在全国各地调查蝙蝠栖息洞穴,采集各类蝙蝠样品做病毒检测,寻找SARS病毒踪迹。
这条路一走就是10多年。
2013年,《自然》杂志发表石正丽团队研究成果,为SARS蝙蝠起源提供了最为有力的证据。
此外,她还发现了中国蝙蝠感染尼帕病毒、埃博拉病毒相关病毒的血清学证据,在蝙蝠中发现并鉴定了腺病毒、圆环病毒等新病毒,进一步证实蝙蝠是多种病毒的自然宿主。
在武汉新型冠状病毒爆发之后,石正丽也立即带领团队开展了研究,并于1月23日在bioRxiv发表论文指出,与此前在云南中菊头蝠上检测到的蝙蝠冠状病毒RaTG13相比较,nCoV-2019在整个基因组中与其有96.2%的一致性,与SARS冠状病毒有79.5%的一致性。
这也就意味着,病毒来源于蝙蝠的可能性最大,并得到了钟南山等专家学者的认可与支持。
此外,《自然》杂志也翻出了2017年写的文章帮助辟谣,当时的文章介绍了武汉病毒研究所进行实验的危险性。针对近日“病毒来自实验室”的流言,编辑新加了一段按语:
《自然》不知道有何证据能证实这一消息;科学家相信病毒最有可能的来源是一个动物市场。
虽然新型冠状病毒的确切来源并没有找到,但基本上已经排除了“来自实验室人造”的阴谋论。
不信谣,不传谣,就连国外社交媒体也在行动。
最近Twitter就因散布虚假信息永久封禁了Zero Hedge,因为该账号宣称新型冠状病毒来自人造。Facebook也删除了一大批关于新型冠状病毒的谣言。
疫情固然凶险,但只要万众一心,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而且,已经有不少好消息传来了。最新的疫情数据中,已经连续4天,新增治愈出院病例超过新增死亡病例。
美国首例新冠肺炎诊治证明有效的药物瑞德西韦(Remdesivir),今天也已经在中国启动了临床试验。
不过试验预计结束期,得等到4月27日了。
此外,也有一些中文世界里的小道消息说,据外媒报道,美国公共安全卫生部门经特朗普特批,同意将该药物专利豁免,向中国紧急公开药物分子结构至4月27日。
但这很可能是一则误传。因为这个日期与临床试验时间一致,更主要的是没有任何官方消息和外媒报道——白宫网站、美国卫生与公众服务部官方网站(HHS.gov)、特朗普Twitter等等,都没有找到来源和说法。
另外,该药物的分子结构,其实在申请专利的时候,就已经公开了。
不过最后这则专利豁免的不实传闻,可能也是疫情关注者的美好愿望,甚至有国外的网友还主动“敦促”此事。
但疫情当前,有一说一,实事求是,不要谣言,更不要阴谋论。
如同世界卫生组织总干事所言:
This is the time for facts, not fear.
This is the time for science, not rumours.
This is the time for solidarity, not stigma.
此时此刻,需要事实,而非恐惧。
此时此刻,需要科学,而非谣言。
此时此刻,需要团结,而非污名化。
事已至此,相信我们已不害怕面对真相的代价,只是再也承受不起谎言、谣传和阴谋论的代价了。
你说呢?
参考链接:
https://www.nature.com/articles/nm.3985#change-history
https://www.the-scientist.com/news-opinion/lab-made-coronavirus-triggers-debate-34502?archived_content=9BmGYHLCH6vLGNdd9YzYFAqV8S3Xw3L5
https://www.biorxiv.org/content/10.1101/2020.01.30.927871v1
https://theprepared.com/blog/no-the-2019-ncov-genome-doesnt-actually-seem-engineered-from-hiv/
https://www.sciencemag.org/news/2020/01/mining-coronavirus-genomes-clues-outbreak-s-origins
新冠病毒加工自艾滋病毒?印度研究团队歪曲事实
新型冠状病毒是大自然给人类不文明生活习惯的惩罚。
武汉新型冠状肺炎病毒(以下简称“新冠病毒”)疫情发生以来,对于致病源有很多猜测,钟南山院士指出病毒可能来自竹鼠、蝙蝠、果子狸等野生动物。但网络上最近出现了一种谣言,暗示该病毒和艾滋病毒相似,可能来自“人工干预”。
新冠病毒是由艾滋病毒“人工加工”?
一篇来自印度理工学院德里分校研究团队的论文称,新冠病毒序列中有4条来自艾滋病毒的序列,是人工插入的。该论文是1月31日发表在生命科学领域的最大预印本(preprint即预印本,一般发布在论文正式刊载前)网站BioRxiv。
图:印度理工学院德里分校研究团队发布在BioRxiv上的论文
BioRxiv很权威?不见得,因为它其实是一个不需要同行评审的预发行和存储数据库。
论文的通讯作者是研究病毒和蛋白质的专家,他们称新冠病毒的刺突糖蛋白中有4个独有的插入片段,片段中的氨基酸残基与HIV中的氨基酸残基具有相似性。
并且,他们还通过3D建模证明插入片段虽然不连续,但是它们会聚在一起构成受体结合位点,简言之这些位点可以帮助病毒更容易地入侵细胞,导致它的感染性更强。
随后,他们从NCBI(美国国家生物技术信息中心)病毒基因数据库中检索所有的冠状病毒序列,对比后发现和新冠病毒序列最接近的是SARS病毒。
作者称“这令人震惊,因为病毒不太可能在短时间内自然地获得这种独特的插入。”很显然,这句话在暗示新冠病毒是“人工干预”的结果。
该研究团队得出的“人工干预”结果到底可不可信?研究思路和方式是正确的吗?
“人工干预”遭同行打脸,被指阴谋论
很快,这个结论就遭到生物科技领域的同行打脸。
斯坦福大学助理教授、生物科学领域专家Silvana Konermann在推特上称“新冠病毒和HIV病毒相似性的结论令人怀疑”。她指出,这4个插入片段并不是新冠病毒所独有。其中2个片段曾在蝙蝠冠状病毒(bat coronavirus)中发现,剩下的2个片段中也仅有一个和HIV序列相似。
图:哈佛生命科学专家刘如谦转发科学家Silvana Konermann的质疑推特
哈佛大学生命科学专家刘如谦(David Liu)转发Silvana 的推文称该研究结果属于阴谋论,“这是弄丢钥匙却只在路灯下寻找的经典做派。这个世界已经足够可怕,我们不需要错误的分析来激起阴谋论。”
刘如谦所指的阴谋论是指—新冠病毒是武汉P4实验室泄漏事故造成的说法。对此,中国科学院武汉病毒研究所新发传染病研究中心主任石正丽在她的微信朋友圈回应道:“欢迎转发:2019新型冠状病毒是大自然给人类不文明生活习惯的惩罚,我石正丽用我的生命担保,与实验室没有关系。奉劝那些相信并传播不良媒体的谣传的人,相信印度学者不靠谱的所谓‘学术分析’的人,闭上你们的臭嘴。“
同时,浙江大学生物科学研究院教授王立铭也在微博上驳斥该结论,称这几个片段是病毒序列中特别小、特别常见的特征,将这些常见的特征和艾滋病毒相比,当然会得出二者相似的结论。他打了个比方,“你居然和去年的杀人犯长得一样,都有两只耳朵,你一定是杀人犯的孪生哥哥”,但事实是全人类都有两只耳朵。王立铭称这是典型的逻辑谬误。
图:浙江大学生命科学研究院教授王立铭、清华大学医学院教授颜宁微博
此外,在科学论坛The Prepared上也出现了一篇反对文章No,the 2019-nCoV genome doesn’t really seem engineered from HIV,文章作者是生物信息学领域专家,还是一家大型制药公司的首席数据科学家。
他指出新冠病毒和HIV病毒的序列重叠并不明显,很可能是随机的。而且新冠病毒与HIV病毒的重叠序列特别短,完全不能体现HIV的特性。
而且,印度团队只搜索了NCBI的病毒数据库,搜索的序列都非常短,E值并不显著。(E值是表明置信度,E的数值越小,置信度越高。)如果将搜索范围放宽到所有生物,则会出现无数匹配,甚至细菌、原生动物、真菌、果蝇和植物中都会出现相似情况。
作者称“换句话说,序列重叠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稀奇的,这并不是什么重大独家新闻。这个印度小组陷入了生物信息学研究误区”。
在众多同行的大力辟谣下,没过多久论文的作者就撤稿了。作者称,为了避免进一步的误解和混淆,决定撤回目前版本的预印本,并将在重新分析后再拿出一份修订本,以解决评论和关切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