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Donald Trump)11月13日强势重返白宫,获“曾经的宿敌”拜登(Joe Biden)笑脸相迎,两人共商交接事宜近两小时。拜登戴上了紫色领呔,似乎是想示意“红(共和党)、蓝(共和党)和合”,有团结之意。第一夫人吉尔(Jill Biden)则一身红衣相迎,也许是想传递出民主党政府大方接受这一波“红色浪潮”回归的意思。 同一天,民主党正式承认在众议院选举中落败,共和党继续保留众院控制权。在选举人票、普选票、国会两院选举都取得胜利的川普,在拜登面前也表现得非常得体,感叹“政治真的很艰难”(politics is tough),以“Joe”直称拜登表达亲切,某程度上可算是对拜登政治生涯最后阶段的悲剧结果展现出同情之意--毕竟,在这一场超过1.5亿人投票的选举中,只要有几个摇摆州总共不足20万票不投川普而投贺锦丽(Kamala Harris),悲剧的主角将会变成川普而非拜登。 不过,败选就是败选。四年前拜登的志愿是要消灭川普的民粹势力,但四年之后,川普主义不只没有消失,还变成了美国政治的主流。这次川普很可能会获得超过50%的选票。民主党的非裔、拉丁裔传统票仓被川普攻破。传统超稳定蓝州也遇上红色巨浪,例如贺锦丽在纽约州的胜选差距就由拜登2020年的23个百分点收窄至11个百分点。 至此,拜登人生最后一个政治任务彻底失败。而他自己更几乎要为此负上全责。 诚然,拜登任内首两年确实有不少政绩。从万亿美元基建法案,到扶助美国半导体制造业和高科技研究的芯片法案,从美国史上最大的气候拨款,到以联邦医疗保险之力压低药价,都是非常具体的政策成就,对美国未来数十年的发展有深远影响。 可是,政策不是政治。特别是,拜登政策的实际效果都要等到久远的未来才会出现(例如第一轮的压抑药价要到2026年才开始落实)。相较之下,新冠疫情后的严重通胀、美墨边境移民问题,却是民众每天都感受得到的现实。 到选举临近,拜登和民主党从来没有为这两个问题给出一个明确的说法。对于民众抱怨百物腾贵,民主党的说法是说“人民错了”、大家看看通胀回落的数字就知道通胀问题已经解决。对于美墨边境移民问题,民主党的说法是指责川普本年初阻挠两党边境法案通过,并指出拜登6月以行政命令收紧边境管制之后移民人数已大幅回落,却没有回答为何民主党政府要等到执政最后一年才落实这些政策。 民主党一直希望可以迴避这些问题,靠着“反川普”(2020年的胜选原因)、“捍卫民主”、“保护堕胎权”(2022年压下红色浪潮的原因)来再一次打败川普。最终,这种策略被证为错。 这些都不只是拜登本人的错,而是整个民主党的错。民主党太过被高学历的精英把持,就算是原本代表不同弱势群体的公民社会组织也是由高学历的精英领导。对这些人而言,通胀不是具体的个人经验,而是一个抽象的数字。对这些大多住在城市的人而言,即使在共和党南部州份把移民一车车送往民主党州份之后,边境移民问题也还是一个抽象的道德或价值问题,而不是就业、物价或治安方面的具体影响。 这是民主党整体的错。 拜登的错是他在中期选举之后“自以为是”。他知道民主党近数十年有过两次现任总统寻求连任被党内初选挑战而最后失去白宫控制櫂的经验,只要他坚持寻求连任,民主党不会有人跑出来挑战他。权力总是迷人的。曾自许为过渡性领袖的拜登也不顾其诺言而坚持寻求连任。 如果拜登没有寻求连任的话,一场由不同候选人直面草根选民争取支持的党内初选,很可能就会揭破民主党精英的“离地”事实,让整个民主党的选举工程走上一条更具体、更能体察民情的道路。 可是,因为拜登的坚持,民主党失去了这一个机会。 到了本年6月底,拜登在对上川普的首场辩论中连两句话都串连不起来,最后经过一月挣扎,才被迫退选。这,本来是一个可以让民主党看清政治现实的机会。拜登自己宣布退选的那一刻,并没有正式为贺锦丽背书。当时,像前众议院议长佩洛西(Nancy Pelosi)等人(按:佩洛西在加州检察长的选举中曾支持贺锦丽的对手),也认为民主党应该要办一场极速初选,找出一个真正能得到草根选民支持的人。 但不足一小时内,拜登就正式为贺锦丽背书。民主党内没有人敢出来挑战贺锦丽,使这个一直没有被看好的副总统坐正变成了总统候选人。 如果拜登当时明确支持搞一场初选,而不是直接钦点贺锦丽,可能这次大选的情势会变得很不一样。 拜登坚持寻求连任、退选后直接钦点贺锦丽的两个决定,已足以使他成为民主党人眼中的千古罪人。 但“千古罪人”之名其实并非必然。 11月5日民主党败选之后,拜登还有两个多月时间是真正掌握美国政府实权的人。他还有创造政治遗产的空间。 人们特别关注的是以色列在加沙和黎巴嫩的战局。拜登过去一年多对以色列设下的红线都被踩过。人们普遍认为拜登对于内塔尼亚胡(Benjamin Netanyahu)的软弱主要是因为民主党有选举的考量--毕竟亲以色列的势力在美国非常庞大。 在大选之前,美国国务院和国防部已经联名去信以色列,设下11月13日为限期,提出了多个有关加沙人道援助的具体要求,威胁以色列如果不能达成美国的要求,美国有可能会扣起美国对于以色列的军援。此时才扣起军援,可能已经改变不了以色列政府的战争政策,特别是在川普即将上台的时刻。但如果拜登真的愿意扣起军援,他至少能被看到有为人道主义出一分绵力。 然而,到了11月13日,当人道组织都指责以色列没有符合美国要求之际,美国国务卿布林肯(Antony Blinken)却称以色列已经为美国15项要求的其中12项进行工作,言下之意,就是拜登当局不会叫停对以军援。 至此,人们对拜登的最后一丝希望都破灭了。他确实只是一个平庸、软弱和因循的老人。 平庸、软弱和因循本身并没有错。错就错在这个人是美国总统,还是个在国内外乱世之中的美国总统。在国内政治的问题上,他是民主党人心中的千古罪人。在国际上,他也是个人道主义者眼中的千古罪人。 川普可能对拜登有几分人情上的怜悯,但拜登的最后挫败只是他自己一手造成之过。
川普(Donald Trump)11月13日强势重返白宫,获“曾经的宿敌”拜登(Joe Biden)笑脸相迎,两人共商交接事宜近两小时。拜登戴上了紫色领呔,似乎是想示意“红(共和党)、蓝(共和党)和合”,有团结之意。第一夫人吉尔(Jill Biden)则一身红衣相迎,也许是想传递出民主党政府大方接受这一波“红色浪潮”回归的意思。
同一天,民主党正式承认在众议院选举中落败,共和党继续保留众院控制权。在选举人票、普选票、国会两院选举都取得胜利的川普,在拜登面前也表现得非常得体,感叹“政治真的很艰难”(politics is tough),以“Joe”直称拜登表达亲切,某程度上可算是对拜登政治生涯最后阶段的悲剧结果展现出同情之意--毕竟,在这一场超过1.5亿人投票的选举中,只要有几个摇摆州总共不足20万票不投川普而投贺锦丽(Kamala Harris),悲剧的主角将会变成川普而非拜登。
不过,败选就是败选。四年前拜登的志愿是要消灭川普的民粹势力,但四年之后,川普主义不只没有消失,还变成了美国政治的主流。这次川普很可能会获得超过50%的选票。民主党的非裔、拉丁裔传统票仓被川普攻破。传统超稳定蓝州也遇上红色巨浪,例如贺锦丽在纽约州的胜选差距就由拜登2020年的23个百分点收窄至11个百分点。
至此,拜登人生最后一个政治任务彻底失败。而他自己更几乎要为此负上全责。
诚然,拜登任内首两年确实有不少政绩。从万亿美元基建法案,到扶助美国半导体制造业和高科技研究的芯片法案,从美国史上最大的气候拨款,到以联邦医疗保险之力压低药价,都是非常具体的政策成就,对美国未来数十年的发展有深远影响。
可是,政策不是政治。特别是,拜登政策的实际效果都要等到久远的未来才会出现(例如第一轮的压抑药价要到2026年才开始落实)。相较之下,新冠疫情后的严重通胀、美墨边境移民问题,却是民众每天都感受得到的现实。
到选举临近,拜登和民主党从来没有为这两个问题给出一个明确的说法。对于民众抱怨百物腾贵,民主党的说法是说“人民错了”、大家看看通胀回落的数字就知道通胀问题已经解决。对于美墨边境移民问题,民主党的说法是指责川普本年初阻挠两党边境法案通过,并指出拜登6月以行政命令收紧边境管制之后移民人数已大幅回落,却没有回答为何民主党政府要等到执政最后一年才落实这些政策。
民主党一直希望可以迴避这些问题,靠着“反川普”(2020年的胜选原因)、“捍卫民主”、“保护堕胎权”(2022年压下红色浪潮的原因)来再一次打败川普。最终,这种策略被证为错。
这些都不只是拜登本人的错,而是整个民主党的错。民主党太过被高学历的精英把持,就算是原本代表不同弱势群体的公民社会组织也是由高学历的精英领导。对这些人而言,通胀不是具体的个人经验,而是一个抽象的数字。对这些大多住在城市的人而言,即使在共和党南部州份把移民一车车送往民主党州份之后,边境移民问题也还是一个抽象的道德或价值问题,而不是就业、物价或治安方面的具体影响。
这是民主党整体的错。
拜登的错是他在中期选举之后“自以为是”。他知道民主党近数十年有过两次现任总统寻求连任被党内初选挑战而最后失去白宫控制櫂的经验,只要他坚持寻求连任,民主党不会有人跑出来挑战他。权力总是迷人的。曾自许为过渡性领袖的拜登也不顾其诺言而坚持寻求连任。
如果拜登没有寻求连任的话,一场由不同候选人直面草根选民争取支持的党内初选,很可能就会揭破民主党精英的“离地”事实,让整个民主党的选举工程走上一条更具体、更能体察民情的道路。
可是,因为拜登的坚持,民主党失去了这一个机会。
到了本年6月底,拜登在对上川普的首场辩论中连两句话都串连不起来,最后经过一月挣扎,才被迫退选。这,本来是一个可以让民主党看清政治现实的机会。拜登自己宣布退选的那一刻,并没有正式为贺锦丽背书。当时,像前众议院议长佩洛西(Nancy Pelosi)等人(按:佩洛西在加州检察长的选举中曾支持贺锦丽的对手),也认为民主党应该要办一场极速初选,找出一个真正能得到草根选民支持的人。
但不足一小时内,拜登就正式为贺锦丽背书。民主党内没有人敢出来挑战贺锦丽,使这个一直没有被看好的副总统坐正变成了总统候选人。
如果拜登当时明确支持搞一场初选,而不是直接钦点贺锦丽,可能这次大选的情势会变得很不一样。
拜登坚持寻求连任、退选后直接钦点贺锦丽的两个决定,已足以使他成为民主党人眼中的千古罪人。
但“千古罪人”之名其实并非必然。
11月5日民主党败选之后,拜登还有两个多月时间是真正掌握美国政府实权的人。他还有创造政治遗产的空间。
人们特别关注的是以色列在加沙和黎巴嫩的战局。拜登过去一年多对以色列设下的红线都被踩过。人们普遍认为拜登对于内塔尼亚胡(Benjamin Netanyahu)的软弱主要是因为民主党有选举的考量--毕竟亲以色列的势力在美国非常庞大。
在大选之前,美国国务院和国防部已经联名去信以色列,设下11月13日为限期,提出了多个有关加沙人道援助的具体要求,威胁以色列如果不能达成美国的要求,美国有可能会扣起美国对于以色列的军援。此时才扣起军援,可能已经改变不了以色列政府的战争政策,特别是在川普即将上台的时刻。但如果拜登真的愿意扣起军援,他至少能被看到有为人道主义出一分绵力。
然而,到了11月13日,当人道组织都指责以色列没有符合美国要求之际,美国国务卿布林肯(Antony Blinken)却称以色列已经为美国15项要求的其中12项进行工作,言下之意,就是拜登当局不会叫停对以军援。
至此,人们对拜登的最后一丝希望都破灭了。他确实只是一个平庸、软弱和因循的老人。
平庸、软弱和因循本身并没有错。错就错在这个人是美国总统,还是个在国内外乱世之中的美国总统。在国内政治的问题上,他是民主党人心中的千古罪人。在国际上,他也是个人道主义者眼中的千古罪人。
川普可能对拜登有几分人情上的怜悯,但拜登的最后挫败只是他自己一手造成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