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好,在京出差,今明两天日程安排的特别满,至少今天没办法写正稿了。 在北京这几日,见了不少朋友,感触挺多的,机会少、压力大、风险高,是这代年轻人面临的常态,我们似乎这样卷着卷着,莫名其妙的就老了,很多人更被这个世界的压力与恶意一点点的侵染,活成了我们曾经最厌恶的样子…… 这让我莫名的想起了若干年前自己写的一篇谈董卓的稿子。今天发这篇吧——在这个机会稀缺的世界上,又有多少青春经得起内卷。愿我们能带着善良与纯粹,再尽量多撑一段时间。 这个机会稀缺的世界上,有多少青春经得起内卷。 提起小说《三国演义》里描写的坏人,曹操是坏而雄,袁绍是坏而壕,袁术是坏而蠢,真正啥其他要素都不突出,单纯就是纯坏的,而且还坏出水儿来的,似乎只有董卓一人。他乱京师、兴废力、杀少帝、挟天子、烧长安、淫后宫。《三国演义》坏人榜上他要敢谦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央视老三国饰演董卓的里坡老先生,真是把小说中的坏蛋董卓给演活了——可惜也只是小说里那个人物。 然而,真正的历史中,坏人董卓却有一段跟他后期画风全然不同“小清新”少年时代。《后汉书·董卓传》载:“少尝游羌中,尽与豪帅相结。后归耕于野,诸豪帅有来从之者,卓为杀耕牛,与共宴乐,豪帅感其意,归相敛得杂畜千余头以遗之,由是以健侠知名。为州兵马掾,常徼守塞下。卓膂力过人,双带两鞬,左右驰射,为羌胡所畏。” 也就是说,他少年时代游荡在羌人之中,人缘混的很好,朋友来他家做客,他为招待客人不惜杀耕牛以款待。又膂力过人,能左右开弓,带着两个箭袋跃马驰骋,胡人就都怕他。 听上去颇有点“少年十五二十时,步行夺得胡马骑”的感觉,想想那场景是不是很帅? 等到真正从军后,董卓为汉军屡立战功,东汉延熹九年(166年),鲜卑人入塞,与叛乱的羌人联合,对抗东汉政府。成为东汉末期一次较大的边患,董卓受司马之职平叛,曾在一场战役中俘虏万余羌人,斩其首领。从此正式走上了拜将封侯之路。每次获得赏赐后,他都将奖赏散给手下,仍是一副仗义疏财的形象。 后来平边患、灭黄巾,董卓都出力甚多。可以说,在风雨飘摇的汉末乱世中,英勇善战的董卓将军为国家屡立功勋,如果没有后来进京作乱,董卓留给历史形象应该是类似岳飞、戚继光那样的民族英雄形象。 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这样风度翩翩的董卓后来是怎样后来逐步变成那样一个“怪大叔”的呢? 这个迷背后,其实是关乎一段可以追溯三四百年,蔓延两汉的政治纠葛。 读董卓的这段历史,不知你是否觉得他跟一个人很像——那就是汉武帝时期的飞将军李广。 李广同样不仅善骑射、还会打仗,朝廷也知道,但奇怪的是,朝廷始终没有重用他。一辈子打的净是苦仗烂仗,最后也没封上侯,所谓“李广难封”。功劳都被卫青、霍去病这些外戚势力给拿走了。 其实董卓和李广还有一个地方相同,那就是他们都出身于陇西,其实是老乡。从出身讲都是所谓“六郡良家子”。所谓“六郡”,是指陇西、天水、安定、北地、上郡、西河这六个郡。在汉代,这片地方东临长安,西靠匈奴、羌、鲜卑等少数民族,时刻处在为国驻守边陲、拱卫京师的第一线。这里民众又民风彪悍,这里的地主青年们往往自幼习武、善骑射。所以汉朝朝廷喜欢从这里选拔年轻军官,为国效力。 一贯为朝廷挡刀的六郡(汉初为三郡)。 然而,对于这些为国立功甚多的“六郡良家子”,汉朝却从来都是一副“送死你去,封侯我来”的用完就扔态度。朝廷中枢长期被外戚、士族、宦官等群体把持。“六郡良家子”,长期被当工具人使唤,并遭到排挤,李广的命运其实也就是“六郡良家子”的集体命运。李广之后,他孙子李陵更惨,给外戚敲边鼓讨伐匈奴,几百人被几万匈奴围起来打,朝廷里居然都没人这位勇将说句话。汉朝对“六郡良家子”可见一斑。 而我在《为什么说,造就了三国,居然是他?》中曾经谈过,汉武帝以后,随着利益的日趋“利出一孔”,汉朝其实走向了一个越发内卷的过程。到了东汉末年,外戚、宦官、士族这三方利益自己都打的你死我活,以李广、董卓为代表的“边地良家子”集团就更加难有出头之日了。 所以若说李广只是“难封”,那么董卓此时遭遇的就是“难封”的N次方,不仅他这样,他的一帮手下也这个想法,憋得不行了。 但也许是老天饿不死瞎加雀,终于,憋了多年的董卓逮着了外戚何进与宦官十常侍互斗的机会,趁着朝廷中枢因这两方火并而空虚,董卓所代表的“六郡良家子”在被排挤四百年后,终于可以入主朝堂了。 你想想,董卓此时的内心戏是怎样的?——“伟大的六郡良家子董卓!他继承了六郡边将们的光荣的传统。李广、李陵在这一刻灵魂附体!董卓一个人他代表了六郡人民憋了四百年的一口气,在这一刻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不是一个人!” 站在这个角度上,我们就可以理解董卓后期的许多行为,比如他废掉外戚势力庞大的少帝,又逼死何太后,显然是在报复数百年来打压“六郡良家子”最严重的外戚势力。 又一心笼络蔡邕等文人集团,似乎是想来个文武合流、把握住朝堂。等到关东诸侯起兵讨伐他,一见战事不利,董卓最先想到的还是把都城从洛阳迁到长安,为的还是离自己的大本营“六郡”更近一些。这些表面的暴行背后,其实都是有出于其阶层的考虑的。 三国演义说董卓死到临头还想着篡位当皇帝,这是小说家言,正史无载,董卓后期虽然变态,好歹还没糊涂,行动还是有点章法的——但这种章法也仅仅是对于他这个阶层而言的。 总体而言,玩惯了弓马刀枪的“六郡良家子”,对于汉末的那套政治系统来说,显然已经极端不配适,董卓最后还是被代表朝廷旧势力的王允给玩了。 他死后,其旧部李傕郭汜等人想的还是收拾行李回六郡,继续当他们的“良家子”。只可惜历史在这里出了点小差错,李傕郭汜的这个耿直行动被谋士贾诩一句话给拦住了。 黑化后的“六郡良家子”从此霸占汉朝权力中枢,使汉朝出于前所未有无政府状态,才造就了此后更加混乱的三国乱世。 这其实才是引爆汉末三国乱世的真相。 其实,如果纵观中国宋以前的历史,与董卓类似的边军作乱现象在此后不断上演。北魏的六镇之乱、唐朝的安史之乱,几乎都是这一故事的翻版,且愈演愈烈。 比如六镇之乱中号称“功盖魏武,祸超董卓”的尔朱荣,他的故事几乎就是董卓的翻版。 只不过北魏的六镇之乱因为之前的孝文帝改革,多了一层民族矛盾的外衣,但在民族矛盾之下,“边地良家子”的诉求其实是一样——他们需要获得上升的机会,但这个机会,在当时的那个体系当中,是被牢牢堵死的。 利出一孔之下,机会一共就那么多,生在罗马的人天生就比生为骡马的人占据太多优势。这个问题,中国古典大一统王朝从来就没有彻底解决。 所以到了唐末藩镇割据和五代十国时期,边地藩镇与中原腹地的割裂,干脆公开化、常态化。 这一趋势直到宋代搞“重内虚外”才得到遏制,然而宋代对边军的极力打压和遏制,也导致了汉族中原王朝的武运就此衰落。 宋明两代汉族建立的中原王朝,在其王朝末期,军队所表现出来的那种怯战与懦弱都是匪夷所思的。这看似是一个“武德”的问题,但实质上,真正的悖论其实是:你的军队,是否需要李广、董卓、尔朱荣这样能量满满的上进青年。如果有,你又无法提供足够的空间给他们上进,那岂不是坐在火山口上等着爆炸么? 所以在这个难题面前,宋以后的君主们都选择了宁肯蹉跎“良家子”们,让他们萎靡、臣服,丧失锐气。用王朝战斗力的整体下降,换取王朝的整体稳定。 所以董卓留给后世的这个悖论,实在是中国历史上的一个千年难题。 中国的古典史书,有时候你读的不细,总会品尝出一种轻易,就是把王朝的兴衰,国运的升沉归因在个人的道德品质身上——比如一说汉末,我们会觉得都怪董卓祸国,看宋明亡国,我们又哀叹“竟无一个是男儿”。 但我们很少会去想,个人的善恶、勇怯和他们在乱世中的抉择,其实冥冥中已被大势所决定了。 在时代之手的揉搓下,一个人能成为什么样子,并非他一人所决定的。有一根制度之线在草蛇灰线、伏脉千里,早已将他们那一代又一代人的命运贯穿。 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借问谁家子,幽并游侠儿。 少小去乡邑,扬声沙漠垂。宿昔秉良弓,楛矢何参差。 那一天,当已经油腻的董太师面对向他逼来的方天画戟,他是否想起了当年的游侠岁月?又可曾想到,是什么样的时代洪流,酿造了他自己人生和那个时代的悲剧? 是的,谁没年轻过呢?青春总是美好的,而它最大的悲哀,就是你自己往往无法决定它的走向,赶上什么样的时代,一个青年可能也就只能顺流怎么走了,这就是所谓的“岁月蹉跎”吧。 若时代不利,机会不足,躺平也就罢了,只愿你不要成为董卓就好。 在这个机会稀缺的世界上,又有多少青春经得起内卷。愿我能把善良与纯粹,再尽量多撑一段时间。 全文完
各位好,在京出差,今明两天日程安排的特别满,至少今天没办法写正稿了。
在北京这几日,见了不少朋友,感触挺多的,机会少、压力大、风险高,是这代年轻人面临的常态,我们似乎这样卷着卷着,莫名其妙的就老了,很多人更被这个世界的压力与恶意一点点的侵染,活成了我们曾经最厌恶的样子……
这让我莫名的想起了若干年前自己写的一篇谈董卓的稿子。今天发这篇吧——在这个机会稀缺的世界上,又有多少青春经得起内卷。愿我们能带着善良与纯粹,再尽量多撑一段时间。
这个机会稀缺的世界上,有多少青春经得起内卷。
提起小说《三国演义》里描写的坏人,曹操是坏而雄,袁绍是坏而壕,袁术是坏而蠢,真正啥其他要素都不突出,单纯就是纯坏的,而且还坏出水儿来的,似乎只有董卓一人。他乱京师、兴废力、杀少帝、挟天子、烧长安、淫后宫。《三国演义》坏人榜上他要敢谦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央视老三国饰演董卓的里坡老先生,真是把小说中的坏蛋董卓给演活了——可惜也只是小说里那个人物。
然而,真正的历史中,坏人董卓却有一段跟他后期画风全然不同“小清新”少年时代。《后汉书·董卓传》载:“少尝游羌中,尽与豪帅相结。后归耕于野,诸豪帅有来从之者,卓为杀耕牛,与共宴乐,豪帅感其意,归相敛得杂畜千余头以遗之,由是以健侠知名。为州兵马掾,常徼守塞下。卓膂力过人,双带两鞬,左右驰射,为羌胡所畏。”
也就是说,他少年时代游荡在羌人之中,人缘混的很好,朋友来他家做客,他为招待客人不惜杀耕牛以款待。又膂力过人,能左右开弓,带着两个箭袋跃马驰骋,胡人就都怕他。
听上去颇有点“少年十五二十时,步行夺得胡马骑”的感觉,想想那场景是不是很帅?
等到真正从军后,董卓为汉军屡立战功,东汉延熹九年(166年),鲜卑人入塞,与叛乱的羌人联合,对抗东汉政府。成为东汉末期一次较大的边患,董卓受司马之职平叛,曾在一场战役中俘虏万余羌人,斩其首领。从此正式走上了拜将封侯之路。每次获得赏赐后,他都将奖赏散给手下,仍是一副仗义疏财的形象。
后来平边患、灭黄巾,董卓都出力甚多。可以说,在风雨飘摇的汉末乱世中,英勇善战的董卓将军为国家屡立功勋,如果没有后来进京作乱,董卓留给历史形象应该是类似岳飞、戚继光那样的民族英雄形象。
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这样风度翩翩的董卓后来是怎样后来逐步变成那样一个“怪大叔”的呢?
这个迷背后,其实是关乎一段可以追溯三四百年,蔓延两汉的政治纠葛。
读董卓的这段历史,不知你是否觉得他跟一个人很像——那就是汉武帝时期的飞将军李广。
李广同样不仅善骑射、还会打仗,朝廷也知道,但奇怪的是,朝廷始终没有重用他。一辈子打的净是苦仗烂仗,最后也没封上侯,所谓“李广难封”。功劳都被卫青、霍去病这些外戚势力给拿走了。
其实董卓和李广还有一个地方相同,那就是他们都出身于陇西,其实是老乡。从出身讲都是所谓“六郡良家子”。所谓“六郡”,是指陇西、天水、安定、北地、上郡、西河这六个郡。在汉代,这片地方东临长安,西靠匈奴、羌、鲜卑等少数民族,时刻处在为国驻守边陲、拱卫京师的第一线。这里民众又民风彪悍,这里的地主青年们往往自幼习武、善骑射。所以汉朝朝廷喜欢从这里选拔年轻军官,为国效力。
一贯为朝廷挡刀的六郡(汉初为三郡)。
然而,对于这些为国立功甚多的“六郡良家子”,汉朝却从来都是一副“送死你去,封侯我来”的用完就扔态度。朝廷中枢长期被外戚、士族、宦官等群体把持。“六郡良家子”,长期被当工具人使唤,并遭到排挤,李广的命运其实也就是“六郡良家子”的集体命运。李广之后,他孙子李陵更惨,给外戚敲边鼓讨伐匈奴,几百人被几万匈奴围起来打,朝廷里居然都没人这位勇将说句话。汉朝对“六郡良家子”可见一斑。
而我在《为什么说,造就了三国,居然是他?》中曾经谈过,汉武帝以后,随着利益的日趋“利出一孔”,汉朝其实走向了一个越发内卷的过程。到了东汉末年,外戚、宦官、士族这三方利益自己都打的你死我活,以李广、董卓为代表的“边地良家子”集团就更加难有出头之日了。
所以若说李广只是“难封”,那么董卓此时遭遇的就是“难封”的N次方,不仅他这样,他的一帮手下也这个想法,憋得不行了。
但也许是老天饿不死瞎加雀,终于,憋了多年的董卓逮着了外戚何进与宦官十常侍互斗的机会,趁着朝廷中枢因这两方火并而空虚,董卓所代表的“六郡良家子”在被排挤四百年后,终于可以入主朝堂了。
你想想,董卓此时的内心戏是怎样的?——“伟大的六郡良家子董卓!他继承了六郡边将们的光荣的传统。李广、李陵在这一刻灵魂附体!董卓一个人他代表了六郡人民憋了四百年的一口气,在这一刻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不是一个人!”
站在这个角度上,我们就可以理解董卓后期的许多行为,比如他废掉外戚势力庞大的少帝,又逼死何太后,显然是在报复数百年来打压“六郡良家子”最严重的外戚势力。
又一心笼络蔡邕等文人集团,似乎是想来个文武合流、把握住朝堂。等到关东诸侯起兵讨伐他,一见战事不利,董卓最先想到的还是把都城从洛阳迁到长安,为的还是离自己的大本营“六郡”更近一些。这些表面的暴行背后,其实都是有出于其阶层的考虑的。
三国演义说董卓死到临头还想着篡位当皇帝,这是小说家言,正史无载,董卓后期虽然变态,好歹还没糊涂,行动还是有点章法的——但这种章法也仅仅是对于他这个阶层而言的。
总体而言,玩惯了弓马刀枪的“六郡良家子”,对于汉末的那套政治系统来说,显然已经极端不配适,董卓最后还是被代表朝廷旧势力的王允给玩了。
他死后,其旧部李傕郭汜等人想的还是收拾行李回六郡,继续当他们的“良家子”。只可惜历史在这里出了点小差错,李傕郭汜的这个耿直行动被谋士贾诩一句话给拦住了。
黑化后的“六郡良家子”从此霸占汉朝权力中枢,使汉朝出于前所未有无政府状态,才造就了此后更加混乱的三国乱世。
这其实才是引爆汉末三国乱世的真相。
其实,如果纵观中国宋以前的历史,与董卓类似的边军作乱现象在此后不断上演。北魏的六镇之乱、唐朝的安史之乱,几乎都是这一故事的翻版,且愈演愈烈。
比如六镇之乱中号称“功盖魏武,祸超董卓”的尔朱荣,他的故事几乎就是董卓的翻版。
只不过北魏的六镇之乱因为之前的孝文帝改革,多了一层民族矛盾的外衣,但在民族矛盾之下,“边地良家子”的诉求其实是一样——他们需要获得上升的机会,但这个机会,在当时的那个体系当中,是被牢牢堵死的。
利出一孔之下,机会一共就那么多,生在罗马的人天生就比生为骡马的人占据太多优势。这个问题,中国古典大一统王朝从来就没有彻底解决。
所以到了唐末藩镇割据和五代十国时期,边地藩镇与中原腹地的割裂,干脆公开化、常态化。
这一趋势直到宋代搞“重内虚外”才得到遏制,然而宋代对边军的极力打压和遏制,也导致了汉族中原王朝的武运就此衰落。
宋明两代汉族建立的中原王朝,在其王朝末期,军队所表现出来的那种怯战与懦弱都是匪夷所思的。这看似是一个“武德”的问题,但实质上,真正的悖论其实是:你的军队,是否需要李广、董卓、尔朱荣这样能量满满的上进青年。如果有,你又无法提供足够的空间给他们上进,那岂不是坐在火山口上等着爆炸么?
所以在这个难题面前,宋以后的君主们都选择了宁肯蹉跎“良家子”们,让他们萎靡、臣服,丧失锐气。用王朝战斗力的整体下降,换取王朝的整体稳定。
所以董卓留给后世的这个悖论,实在是中国历史上的一个千年难题。
中国的古典史书,有时候你读的不细,总会品尝出一种轻易,就是把王朝的兴衰,国运的升沉归因在个人的道德品质身上——比如一说汉末,我们会觉得都怪董卓祸国,看宋明亡国,我们又哀叹“竟无一个是男儿”。
但我们很少会去想,个人的善恶、勇怯和他们在乱世中的抉择,其实冥冥中已被大势所决定了。
在时代之手的揉搓下,一个人能成为什么样子,并非他一人所决定的。有一根制度之线在草蛇灰线、伏脉千里,早已将他们那一代又一代人的命运贯穿。
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借问谁家子,幽并游侠儿。
少小去乡邑,扬声沙漠垂。宿昔秉良弓,楛矢何参差。
那一天,当已经油腻的董太师面对向他逼来的方天画戟,他是否想起了当年的游侠岁月?又可曾想到,是什么样的时代洪流,酿造了他自己人生和那个时代的悲剧?
是的,谁没年轻过呢?青春总是美好的,而它最大的悲哀,就是你自己往往无法决定它的走向,赶上什么样的时代,一个青年可能也就只能顺流怎么走了,这就是所谓的“岁月蹉跎”吧。
若时代不利,机会不足,躺平也就罢了,只愿你不要成为董卓就好。
在这个机会稀缺的世界上,又有多少青春经得起内卷。愿我能把善良与纯粹,再尽量多撑一段时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