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有种族灭绝,下面的这个例子就是。美国侵略朝鲜时进行无差别轰炸,连平民都格杀勿论,几乎把朝鲜北部夷为平地,杀死了朝鲜25%左右的人口,其中约70%是平民,这是多年美国新闻封锁解禁后美国报纸自己报道的。恰恰是美国在长期封禁朝鲜战争的报道,所以朝鲜战争在美国成了“被遗忘的战争”。
The Korean War has been called “the Forgotten War” in the United States, where coverage of the 1950s conflict was censored
Destruction was particularly acute in the North, which was subjected to years of American bombing, including with napalm. Roughly 25 percent of its prewar population was killed, Professor Cumings said, and many of the survivors lived underground by the war’s end.
“回族跟维吾尔族是不一样的,回族是比较好的,不像维吾尔族,他们会搞恐怖主义,给国家造成安全威胁。”
两年前,当这番话从一位来自中国大陆的回族实习生嘴里说出来时,陆昊然震惊了。
陆昊然同样来自中国大陆,是一名在美国学习、生活了十余年的独立电影人。他告诉那个女生,新疆数百万维吾尔人和其他穆斯林被关进了政府设立的拘禁营,又推荐她看一些西方媒体的报道,但女生漠然的态度让陆昊然很失望。
“怎样才能让一个意见和自己完全不同的人改变想法?或者用另外一种说法, 我们如何去反洗脑一个被洗脑得很厉害的人?”他问自己。
陆昊然不知道,也几乎放弃了。
不过两周前,他在Clubhouse上发起的一个讨论新疆问题的房间——“新疆有个集中营?”——意外爆红后,他觉得自己找到答案了。
Clubhouse是一款总部设在美国,最近突然走红的语音聊天社交媒体应用。在一系列触碰北京红线的话题引发华语世界的热烈讨论后,这个星期中国政府将其屏蔽。
2月6日清晨,刚刚睡醒的陆昊然在床上滑手机时,发现在中国体制内供职的一位老同学也注册了Clubhouse。在他们寒暄的工夫,美国东岸的一个朋友也上来了。
“我说,我们就弄一个Room,聊聊BBC刚报道的新疆集中营的问题怎么样?” 陆昊然提议。大家都说好。三个来自不同背景,不同政治光谱的人就这样开聊。
几分钟后,陆昊然觉得不过瘾,又提议说,不如我们把这个私聊房打开来,让Clubhouse上更多的人一起进来聊吧。
这之后发生的事完全超乎了他的预想:在长达12个小时里,平均每个时段都有数千人在线,最高峰时超过了聊天室规定5000人的上限,根本挤不进来。而一天前,他开的一个讨论在好莱坞电影业工作的房间只有2、30人参与。
让陆昊然更没想到的是,会有如此多来自世界各地的维吾尔人涌入房间,分享他们的故事,家人和朋友的切身遭遇:
那时候微信不能建群,谁建群谁喝茶;
最严重的时候,马路上两个人不能并排走,并排走的话警察会用棍子打开;
我亲弟被送到集中营,我们再也没收到过他的音讯,到现在五年了;
我在国外,姥姥对我说,不要回来了。
我不知道在有生之年,能不能再见到我的家人……
哈尔穆拉特·哈瑞(Halmurat Harri Uyghur)是在“新疆房”里发言的维吾尔人中的一位。这位定居芬兰的医生、活动人士对美国之音说,那天,当朋友告诉他,有一群讲中文的人在Clubhouse上讨论新疆集中营问题时,他简直不敢相信,甚至怀疑这可能是中国政府的某种钓鱼手段。
他举手发言,讲述了父母被关进集中营的悲惨故事,和他发起的“我也是维吾尔人”(#MeTooUyghur)运动中收集的令人心碎的证言。
“让我特别激动、兴奋,让我流眼泪的事情是,很多汉人说,我们很抱歉,在维吾尔人身上发生这么多事情,我们也是很无奈,不要怪我们,很对不起,”他说。
哈瑞说,他一直有个想法,可以有一个平台,告诉汉人在维吾尔人身上发生了什么。虽然新疆出了那么多事,却从来没有过大规模的汉人声援。当他和其他维吾尔人、哈萨克人站出来为亲人发声后,他们在网络上受到了围攻。
“在推特上,不管是粉红也罢,键盘侠也罢,攻击我们,那时候我们感觉很孤独,”他说。 “没有人为我们站出来。”
哈瑞说,中国政府希望用这些人来熄灭他们对汉人的希望,也用一切手段妖魔化维吾尔人,但是在Clubhouse里,维吾尔人可以展露真实的一面,也可以向自己的同胞证明,“汉人当中好多人同情我们”。
“大家都是人,虽然有不同的想法,不同的信仰,是不同的民族,但我们还能坐在一块儿边喝茶、边聊天,”他笑着说。
哈瑞记不清在那之后,他又去了Clubhouse上多少个讨论民族问题的房间。那些天,他哭得很多,笑得很多,睡得很少,黑眼圈深了不少,可是幸福感满满。
“特别美好,” 他说,“近年来我所经历的最美好的几天吧。就好像找回了好多我的老朋友一样。”
对于那天在房间里主持了四个小时的陆昊然来说,虽然曾无数次在报刊上读到维吾尔人的悲惨故事,但是,当一个个真实的声音,不加掩饰地、用一种极为脆弱的方式分享自己的经历和感受时,他还是感受到巨大的震撼。
“这个情感和情绪的触动影响是非常非常大的,” 他说。“这个Room最神奇的一点是,慢慢慢慢大家能够分享自己最本真的想法。”
更让他觉得神奇的是,这个房间让他意识到:人的想法是可以改变的!
“有很多汉族的朋友,他们进到这个Room的时候可能是带着一种观点,但是离开这个Room的时候,想法就发生了一些变化,甚至是完全打破了刚来时的一种成见,” 他告诉美国之音。
他记得有位汉族人说,排队等待发言时,他原本是想为中国政府辩护,但听过很多分享后,想法已经完全改变。轮到他发言时,他说出的是同情、惋惜、内疚,他问:“我们能做些什么?”;还有一位汉族大哥,原本也是政府的支持者,一边开车一边听着房间里的讨论,感动到不可自持,把车停在路边,大哭了一场。
那天在世界不同角落,很多人都在流泪。其中一位在网上留言说,在这个房间里呆了一天,“抱着手机痛痛快快哭了好几场,这是第一次有那么多说着同样语言的朋友和我站在一起,讨论着我最在乎,却几乎从不用中文提起的事情。久违地感觉自己充满了温暖和力量。”
这段日子,美国洛杉矶大学教授白睿文(Michael Berry)也中了Clubhouse的“毒”。他在嘲讽《环球时报》主编胡锡进的房间“胡椒粉后援会”里即兴表演,为自己作为“万恶的美帝一员”替中情局效力的行为忏悔——在他翻译了方方的《武汉日记》后,这是水军们攻击他时惯用的叙事;也曾和他尊崇的艺术家艾未未在房间里聊到凌晨3点。
“我们并不总能在所有话题上意见一致——特别是涉及美国当代政治的问题——但我希望谈话结束时,我们怀着对彼此的尊重离开,”他通过电子邮件告诉美国之音。
白睿文说,Clubhouse的美妙之处在于,可以听到来自社会不同领域,五湖四海观点不尽相同的人们真实的声音。他形容这像是一种“奇迹”。
“这是一个所有不同声音交汇到一起的地方,欢笑、争论、思想交流、更重要的是——聆听,”他写道。
在他看来,当今的世界,人们太少有机会真正去聆听他人的声音。
这些天,陆昊然一直在思考。他又想到了那个回族实习生,和那个困扰他许久的问题:究竟要如何去改变一个和自己价值观完全不同的人?
“我其实以前很喜欢和别人针锋相对地讨论很多问题,因为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理性主义的人,可以以理服人,但是后来发现这个方法并不起作用。”他承认,这些年来,他从来没有成功地说服过周围任何一个人。
“这个房间才让我意识到,当你真正想要去改变他人的想法,其实最有效的方法不是去给他们讲道理,而是去和他们共情,让他们能够体会和感受。通过情感的连接来慢慢地接受和理解你,” 陆昊然说。
他说,当你把一些理论、大道理扔到别人面前时,人们的第一反应是躲避、抗拒;但是当你敞开心扉时,人们会主动走到你这边来——而这正是Clubhouse的魔力。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陆昊然”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