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观美国历史，使用关税武器的总统并不多。前总统胡佛是关税战的先行者，自1910年代起，美国一直面临生产能力过剩问题，而1928年胡佛竞选总统时做出提高农场品的进口关税以帮助受困农民的承诺。1930年他签署《斯姆特-霍利关税法案》，将两万多种进口商品的关税提升到美国历史最高水平之一。不过，该法案并未带来美国经济的兴起，反而招致了多国报复性关税的反制。1929年，美国进入大萧条（the Great Depression），经济界人士普遍认为，胡佛的关税法案严重影响了国际贸易，加剧了经济危机。1929年至1933年，美国的出口下降了约50%。
根据墨西哥钢铁协会（CANACERO，Cámara Nacional de la Industria del Hierro y del Acero）数据，墨西哥是世界第15大钢铁生产国，2023年钢铁产量接近2000万吨。根据美国商务部2024年的数据，墨西哥是全球第二大向美国出口钢铁、铝及其衍生产品的国家。去年，墨西哥向美国出口的钢铁价值35亿美元，而铝出口则创造了3.97亿美元的收入。
“Tariff man”（关税强人），这是英国《经济学人》杂志对重新上台的美国总统特朗普的新昵称。如今，他签署的所谓“对等关税”的行政令已掀起风暴，覆盖面可谓是“一网打尽”。
特朗普政府对墨西哥的关税政策，在这几个月里已经历起起伏伏。加征、延期、加征、延期……最新的消息是，墨西哥的汽车产业面临25%的加税，其出口到美国的钢铁和铝被征收了25%的关税，还面临对不符合现有《美国-墨西哥-加拿大协定》的商品出口至美国的25%的关税——这些产品约占墨西哥对其北方邻国出口的一半。
3月9日的墨西哥市中心，抗议美国加征关税的集会正在进行，街道被大巴挤满，只容一车经过。拍摄：谭慧婷
为了避免关税战，墨西哥采取了多项措施，包括向美国边境部署10000名国民警卫队士兵；加大打击锡那罗亚州有组织犯罪的力度；以及将29名有组织犯罪头目转移（而非正式引渡）到美国。
但这些措施会让特朗普回心转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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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上的关税战，最后怎么样了？
纵观美国历史，使用关税武器的总统并不多。前总统胡佛是关税战的先行者，自1910年代起，美国一直面临生产能力过剩问题，而1928年胡佛竞选总统时做出提高农场品的进口关税以帮助受困农民的承诺。1930年他签署《斯姆特-霍利关税法案》，将两万多种进口商品的关税提升到美国历史最高水平之一。不过，该法案并未带来美国经济的兴起，反而招致了多国报复性关税的反制。1929年，美国进入大萧条（the Great Depression），经济界人士普遍认为，胡佛的关税法案严重影响了国际贸易，加剧了经济危机。1929年至1933年，美国的出口下降了约50%。
1933年，罗斯福击败胡佛，成为美国第32任总统。为提振经济，罗斯福实施新政，采取了积极的货币与财政政策，最终带领美国走出经济危机。
美国建国近250年，其政府经济思想从“看不见的手”的自由主义，到大萧条后盛行“看得见的手”的凯恩斯主义，再到上世纪70年代以来全面推动贸易自由的“新自由主义”，再到奥巴马打着“新凯恩斯主义”的旗号回归“看得见的手”……政策一直在变，但大部分情况下，美国都是全球化的推动者和受益者，也是国际事务的领导者和干涉者，自诩为“弥赛亚”式的世界公平布道者。不过，许多一开始出于反殖民和维护人权的信条，到后来都成了美国干涉他国内政的借口。比如“门罗主义”——让美洲成了美国人的美洲，比如“人权高于主权”——让美国将干涉他国内政合理化……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
美国实行对内“小政府”，号召人民自我保护，遇到灾难时自我救助；对外“大国家”，全球范围内设置军事基地，带头缔结同盟。不过，后者似乎在商人特朗普上台后发生改变。与前任们忙着“建群”不同，特朗普忙着“退群”“赶人”。 在第一个任期内，他曾用关税威胁墨西哥，并成功迫使墨西哥向其北部边境部署了约1.5万名士兵，以控制非法移民进入美国。如今，他故技重施，2月1日，特朗普签署行政令，宣布将对进口自墨西哥的商品加征25%的关税，并要求进口商在三天后开始缴纳税款。
该举措遭遇了墨西哥从上到下的一致反抗。对于3月9日总统辛鲍姆号召的为了抗议美国加征关税而进行的集会，墨西哥人也发出了疑问：“我们的集会真的能让特朗普回心转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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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税战，真能让美国重新伟大吗？
3月13日，《纽约时报》发布了特朗普2025年的加征关税时间表，其中墨西哥、加拿大、中国成为重点目标，欧盟紧随其后。随着部分加征关税的生效，墨西哥的重点产业，钢、铝等均受其害。
根据墨西哥钢铁协会（CANACERO，Cámara Nacional de la Industria del Hierro y del Acero）数据，墨西哥是世界第15大钢铁生产国，2023年钢铁产量接近2000万吨。根据美国商务部2024年的数据，墨西哥是全球第二大向美国出口钢铁、铝及其衍生产品的国家。去年，墨西哥向美国出口的钢铁价值35亿美元，而铝出口则创造了3.97亿美元的收入。
墨西哥钢铁协会（CANACERO）官网数据
当地智库墨西哥竞争力研究所 (IMCO) 称，美国的钢铁和铝关税将影响墨西哥4.7%的出口，相当于2024年GDP的1.5%以上。
曾在过去四十年报道过五任美国总统的《纽约时报》记者大卫·桑杰（David E.Sanger）称，特朗普的关税政策在其上一任期已被验证是失败的，它造成了物价高企，全国就业岗位短暂增加了5000个，“而那些依靠钢和铝进口的产业则损失了多达7.5万个就业岗位……美国钢材制造商的时均产能也下降了。”
美国的盟友们，包括加拿大、墨西哥、韩国等在内，都是对美钢材出口大国。这一“无差别攻击”，引发了盟友们的不小反应。《经济学人》的数据显示，特朗普于2月1日提出的计划将使美国进口商品的平均关税提高10个百分点，已经是1930年《斯姆特-霍利关税法案》中关税增幅的两倍。尽管当时美国的关税较高，但商品进口占GDP的比例已从1930年的3%上升到今天的11%。
2024年美国钢材进口国前六名，加拿大排第一，墨西哥第三。图源：BBC
“让美国重新伟大”是特朗普的竞选与执政纲领。然而对于“伟大”，人们各有各的定义。有的人怀念美国是“民主灯塔”，引领世界潮流的时期；有人怀念美国生产力丰富，商品物美价廉的过去；但毫无疑问，加征关税与四处退群，选择保守主义的道路，既不会让美国重新引领世界，也不会降低物价让人民变得更幸福——毕竟，羊毛出在羊身上。加征的关税，最终将由美国的消费者买单。人们怀念上世纪末本世纪初“意气风发”的时期，也不会忘记那是由自由贸易的“春风”带来的。美国人民尚且如此，更不要说“离美国太近”的邻居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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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面出击的关税重拳
全面收缩、加征关税，与其说是保守主义回潮，更像是民粹主义的反扑。
尽管美国拥有更强大的国家实力，但并不能保证在这场战争中独善其身。关税将严重损害美国制造业，尤其是美国汽车制造商，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这些制造商在数十年的自由贸易协定的鼓励下，已经依赖于加拿大和墨西哥的工厂。巴克莱银行表示，25%的关税可能会抹去底特律“三大”汽车制造商斯特兰蒂斯（Stellantis）、通用汽车和福特的利润。
不同于能整装进口的其他产业，汽车由大量零部件组成，一些汽车进口要跨越美国边境多达七次，且每次进入美国都会面临新的关税。《经济学人》报道称，颇有影响力的游说团体美国商会的一位高管表示： “正如所料，这是跨国供应链的战术核武器。”美国钢铁工人联合会也表示，“猛烈抨击加拿大等关键盟友不是前进的方向。”
当前，美国对进口汽车加征关税的“靴子”已经落地。根据白宫发布的文件，25%的关税将适用于进口乘用车（轿车、运动型多功能汽车等）和轻型卡车，以及关键汽车零部件（发动机、变速箱等），并将在必要时扩展至其他零部件。此前征收的汽车关税整体上处于2.5%的水平，对轻型卡车征收的关税为25%，对符合美墨加协定原产地规则的汽车产品免税。根据白宫文件中的表述，最新25%的汽车关税是在已有关税基础上加征的。
一只高悬的靴子，其破坏性和已落地的靴子比，谁更大？在墨投资的外国企业认为关税不确定带来的投资环境不稳定和关税本身一样具有破坏性。“在墨西哥设有生产基地的韩国企业及其约100家当地合作伙伴，正艰难应对美国关税政策带来的业务不确定性。”韩联社援引企业分析机构“韩国CXO研究所”的数据表示。一些韩国企业将目光投向将于2026年下半年举行的美国中期选举，考虑届时将决定是否搬迁墨西哥的生产基地，以规避关税政策影响。
高盛集团拉丁美洲首席经济学家阿尔贝托·拉莫斯预测：“贸易不确定性将导致墨西哥的经济增长降低0.5至1个百分点。”
当地时间4月7日，墨西哥总统辛鲍姆表示，不排除对美国25%的钢铁铝制品关税采取对等报复性关税的可能，但承诺将尽一切外交努力寻求协议以避免推高国内物价。她表示，经济部长埃布拉德将于本周前往华盛顿继续与美国政府进行磋商。墨西哥将尽可能避免实施报复性关税，在采取其他措施前继续对话，保护墨西哥工业和企业。
在与美国展开对话的同时，墨西哥还在通过推动“墨西哥制造”来降低关税。4月3日，辛鲍姆宣布了一系列措施，包括到2030年将玉米产量从目前的2180万吨增至2500万吨；豆类产量从目前的81.5万吨增至110万吨；大米产量从目前的22.15万吨增至45万吨。同时提高国内天然气产量，从每天383.4万立方英尺增至500万立方英尺，将汽油和柴油等精炼石油产品的产量提高约30%，以减少对美国天然气进口的依赖。
这一计划能否实现也有待观察。目前，墨西哥国有石油巨头墨西哥石油公司（Pemex）的天然气产量较去年下降了8%，降至30年来的最低水平。
辛鲍姆此举旨在通过增加食品、能源、纺织品和其他商品的本土产量来减轻美国关税的影响。尽管美国政府对这位南方邻居的加税看起来“到此为止”，但已对墨西哥的经济产生颠覆性影响。
这不是全部。除了贸易，关税武器也用来威胁遣返移民。据西班牙《国家报》报道，特朗普政府将关税大棒同样对准了拒绝接收被美国遣返移民的拉美国家。辛鲍姆3月3日表示： “自2025年1月20日以来，已有19663人被遣返，其中15611人为墨西哥人。”当哥伦比亚总统拒绝接收满载被戴上手铐的移民的军用飞机时，特朗普表示他将立即对哥伦比亚进口产品征收25%的关税，未来还将加收更多。最终，哥伦比亚政府在威胁下让步，接收了移民。
当国家之间的严肃政治成了“比胆大”的民粹游戏，世界就成了一场巨大的囚徒困境。“囚徒们”不会保持沉默，国家则会互相提高贸易壁垒，最终没人能全身而退。国际贸易减少带来的是国际合作的减少，除了双输，很难有更好的结局。